2012年6月13日，南京图书馆馆藏的部分“过云楼”藏书。CFP

　　6月5日，当凤凰出版传媒集团高调宣布“过云楼”藏书收藏、出版规划时，董事长陈海燕没有想到，这批前一天以1.88亿元人民币落槌的善本古籍，此时尚不是凤凰的囊中之物。

　　6月10日，当北京大学图书馆决定使用国有文物收藏单位优先购买权，对“过云楼藏古籍善本”按落槌竞买价进行收购时，北大校方也没有想到，这个既合乎规定又遵循程序的举动，会引出诸多事端。

　　时间回到拍卖会开始之前。那时，无论是凤凰集团还是北京大学，双方都没有想到，对“过云楼”藏书的竞拍，会如此的一波三折。

　　拍卖会现场：简单中的玄机

　　拍卖会当天的情形似乎并不复杂。

　　据一位在现场观看了拍卖过程的人士称，6月4日晚，仅有3位买家参与清代苏州顾氏“过云楼”藏书的竞拍。一位电话委托竞拍的买家最先叫出1.8亿元的底价，约1分钟后，一位现场买家和另一位电话委托竞拍买家交替叫价，最先出价的买家再未加价。最终，落槌价定格在1.88亿元，加佣金后成交价为2.16亿元。事后人们知道，这个买家是凤凰出版传媒集团。

　　与简单的竞拍过程相比，拍卖会现场两个看似是例行公事的细节，或许会被更多的人回想起来：竞拍开始前，一位女士代表举办此次拍卖活动的匡时公司，宣布了关于国有文物收藏单位优先购买权的相关规定；竞拍结束后，匡时公司董事长董国强(微博)上前发言，表示本次竞拍结束后的7个工作日内，行使优先购买权的国有文物收藏单位有权以现场竞得人同样的竞买价格成为该批藏书的购买人。他们表述的内容源自北京市文物局发布的“京文物〔2012〕561号”文件，该文件规定国有文物收藏单位对参拍的“过云楼”藏书具有优先购买权。

　　6月15日，陈海燕在其实名认证信息为“凤凰集团暨凤凰传媒董事长”的微博中称：“凤凰集团事先知晓北京市文物局关于7个工作日内可确定优先购买者的文件规定。”

　　北京大学：第一个出价的竞拍者

　　北京大学新闻网刊发的一篇名为《北京大学决定收购过云楼部分旧藏》的文章中称“拍卖当天北大是参与竞拍的唯一国有文物收藏单位”，对此，陈海燕在其微博中表示：“对北大人士称曾经参与竞拍，凤凰集团完全不知情。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北大方面参与了竞拍。”

　　北京大学教授白化文则告诉记者，北京大学就是6月4日第一次叫价的买家。早在5月初，北大图书馆就根据学校指示开始了参与收购这批古籍的准备工作，5月末，又组织古籍版本专家对进行拍卖的“过云楼”藏书进行了鉴定。

　　“过去，一说起‘过云楼’藏书，就跟梦一样，只是和顾家有交情的傅增湘先生见过这些书，外人都不知道什么样。”白化文说，匡时公司此次拍品目录公布后，看到这批“过云楼”藏善本古籍，他就一直关注着此事。与他一起关注此事的，还有北京大学的学者们。5月1日，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副教授许欢向他提起，自己正准备为《国家图书馆学刊》写一篇关于“过云楼”藏书的文章。白化文认为，“过云楼”藏书约有3/4藏于南京图书馆，另外1/4正准备拍卖，现在了解整个藏书情况有困难，建议她把研究的范围限定在“过云楼”藏宋版《锦绣万花谷》，因为这是此书唯一完整的宋本，而国家图书馆和北京大学图书馆收藏的版本均非全本。

　　白化文说，为了让这批承载着传统文化的古籍能够进入公藏机构，不至于再次流入拍卖市场，5月3日，北大图书馆确定向北大校领导提出参与“过云楼”藏善本古籍竞拍的申请，并开始积极筹备。北大图书馆向白化文和吴小如、汤一介、乐黛云、袁行霈、楼宇烈、严绍璗、王晓秋、荣新江、邓小南等学者征询关于竞拍“过云楼”藏书的意见，白化文立即表示支持，并在一份向学校递交的申请书上签字，其他学者也表示支持并签字。此后，北京大学图书馆又数次向北京大学报告专家鉴定意见等情况。

　　5月30日至31日，北京大学图书馆组织专家对此次进行拍卖的“过云楼”藏书进行鉴定。白化文全程参加了鉴定，他说，此次鉴定邀请的专家还有国家图书馆研究馆员李致忠、上海图书馆研究馆员陈先行、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杨成凯、中国科学院国家科学图书馆研究馆员罗琳、国家图书馆研究馆员程有庆，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廖可斌主持了专家鉴定讨论会并主持形成鉴定意见书。白化文说，专家组经过两天不分昼夜的奋战，对参拍的179种藏书逐一鉴定，认为拍卖公司出具的藏书目录中个别古籍的年代判定有误，但对其整体价值予以认可。据白化文回忆，5月31日，北大副校长刘伟教授也赶到现场看望鉴定专家，并与匡时公司董事长董国强、副总经理谢晓东见面，对北大参与竞拍的相关事宜进行沟通。

　　凤凰集团：南图为何若隐若现

　　随着事态的发展，“过云楼”藏书之争已不仅仅涉及凤凰集团和北京大学两家，而是波及更大范围。

　　6月12日，江苏省人民政府办公厅致函北京市文物局，称“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作为国有骨干文化单位竞购过云楼藏书，得到省委、省政府全力支持……省政府确定此项目收购由国有文博单位南京图书馆和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实施，并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相关规定，指定南京图书馆收藏”。在6月15日的微博中，陈海燕说：“凤凰在竞拍前，与南图就有全面深度合作的高度共识。”南京图书馆没有出现在竞拍现场，“其实这是竞拍的常见现象，即竞拍者未必就是真正藏家。藏家可能是后来出现，或永远不出现。”

　　据媒体报道，在6月5日的新闻发布会上，陈海燕曾否认拍品将捐给南京图书馆的说法。在这次发布会上，陈海燕表示如果最终购得这批古籍，将为之兴建藏书楼保管收藏，并会将藏书出版作为集团的重大出版工程之一。在此藏书楼建成前，将首先由江苏的文博单位代为收藏。陈海燕还表示，计划与南京图书馆一起举办“过云楼合璧展”。因此，有人质疑凤凰集团与南京图书馆的合作关系，认为江苏将国有文物收藏单位南京图书馆“拉入”竞拍，是为了应对北京大学图书馆所使用的优先购买权。

　　6月14日，凤凰集团派员赴北京大学商讨“过云楼”藏书相关事宜。据称，在此次会面中，凤凰集团代表向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朱强递交了一封信。信中表示，希望北京大学“能够顾及江苏人民的感情，支持江苏国有文博单位和国有文化单位传承文化的举动，让‘过云楼’藏书能够完璧归‘苏’。”

　　“过云楼”藏书拍品最终花落谁家尚不可知。但我们相信，只要发生争执的各方，均能以国家珍贵古籍“过云楼”藏书进入公藏机构、免遭再次流入拍卖市场为重，经过各方的协商，“过云楼”藏书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光明日报记者 杜 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