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散日本的珍稀文物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10月20日 08:47 华夏时报 微博
本报记者 李北辰 北京报道
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日本最大的博物馆,拥有9万多件藏品——其中上万件来自中国,从新石器时代的良渚文化玉器,到唐宋元瓷器,再到清代瓷器字画,几乎贯穿了整个中国古代史。
中国文物最大的流散地
近年来,追讨中国流失于海外文物的消息时常见诸报端,也常传出在欧美拍卖的中国文物价格屡创新高的消息。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些“寄人篱下”的文物似乎主要集中在欧美国家,但现实或许并非如此。据不完全统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中国文物流落于世界上47个国家,其中最庞大的流落地,很可能是一水相隔的邻国——日本。
其中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不乏绝世佳品,仅宋元时代绘画,就有李生的《潇湘卧游图卷》、李迪的《红白芙蓉图》、梁楷的《雪景山水图》和因陀罗的《禅机图断简寒山拾得图》四幅作品获得“日本国宝”称号。
那么,如此多中国文物从何而来?除了中日战争时期日本的掠夺,以及长期存在的非法走私买卖等原因,很大一部分文物,其实是日本自隋唐以来以中国为师,唐风洋溢的奈良城的文化交流见证。
最早的印绶
在古代,中国文化曾居于亚洲中心位置,对包括日本在内的周边各国产生了强烈影响。早在春秋时期,中国乐器就已传入日本。据《后汉书》记载,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倭奴国奉贡朝贺,光武帝对当时的日本国王赐以印绶。这个在中日外交史上最珍贵的文物之一,在很长一段时间不知去向,直至18世纪才在福冈被两位佃农耕作挖沟时意外发现。金印印面正方形,边长2.3厘米,印台高约0.9厘米,台上附蛇形钮,通体高约2.2厘米,上刻“汉委奴国王”字样。金印出土后辗转百年,直至1979年,一个家族的后人把它捐给了福冈市博物馆。据报道,这枚金印的模型已被福冈博物馆做成手机挂件,售价1000日元,颇受参观者欢迎。
中日文化交流的高潮在隋唐时期到来。公元7世纪初至9世纪末的两个半世纪里,日本先后向唐朝派出十几次遣唐使团,大批遣唐使和僧人来到长安交流学习。学习的内容兼容并蓄——从制度文化层面的律令制度到精神文化层面的佛教、建筑、雕塑、诗歌、音乐等,甚至模仿长安建成了古都京都,这样的古建筑在当今中国已难觅踪迹了。
大规模文化输入使日本对大唐的仰慕不断加深,日本皇室鼓励遣唐使和留学僧众“多得中国文书宝物”。日本人“尽市文籍浮海而还”,带回的古籍占隋唐宫廷藏书的一半,达1800多部1.8万余卷,其中一个僧人就带回5000卷佛书。
价值连城的古琴
隋唐时期流入日本的文物中,最为有名的是唐摹本王羲之《丧乱帖》。此帖流落日本一千多年,一直藏于深宫之中。这幅纵28.7厘米、横58.4厘米、共8行62字的短札是王羲之写给友人的一封信。《丧乱帖》为硬黄响拓,双钩廓填,白麻纸墨迹,字体跌宕起伏,反映了丧乱时期书圣痛苦不安的情绪。从开头“羲之顿首”的凝重到“不知何言”的草草不可辨,充沛的情绪跃然纸上。有评论家认为,书圣无意于书,书法倒自然,字体由行入草一气呵成,与《兰亭序》比较,用笔结字更带古意。有专家推断,此种体式的字更接近王羲之书法的本来面貌,是研究王羲之书风的重要材料,完全可与台北故宫的镇馆之宝《快雪时晴帖》并驾齐驱,价值还可估量。
2006年3月,远道而来的唐摹本《丧乱帖》曾在上海博物馆举办的《中日书法珍品展》上展出。
乐器是流入日本的另一重要品种。在奈良国立博物馆里,至今保存着从唐代传入的18种75件乐器,奈良正仓院更是收藏着世界上唯一被完好保存的唐代五弦琵琶——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琵琶在日本平安时代开始盛行,至镰仓时代已发展为日本民众喜闻乐见的独奏乐器,而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可称为琵琶中的神品。一般琵琶皆为四弦,但它却为五弦。它不仅可当琵琶弹,还能当吉他,三弦琴甚至冬不拉。
这把五弦琵琶是唐朝宫廷送给日本圣武天皇的艺术精品。它极度华丽,将唐代螺钿镶嵌技巧发挥到极致,工艺之精美令人赞叹。通体由紫檀木制成,直项,琴轸分列琴头两侧,左三右二,通身施有螺钿花纹,腹面杆拨处贴以玳瑁薄片,用螺钿嵌出一骑驼人抚弹琵琶的迷人画面,因此被誉为“世界上现存最典型的表现大唐盛世繁华的文物”。
作为精神文化载体,文物的流失会造成一个民族文化和历史认知的缺失。20世纪80年代,中国民族舞剧《丝路花雨》中英娘反弹琵琶的优美舞姿让人惊叹,她手中抱着的琵琶,正是以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为母本仿制的。1998年4月,日本雅乐团访华,演奏了中国早已不见踪影的唐宋古乐,而中国学者唯有对着乐谱一阵狂拍照的份儿。
疯狂的文物攫掠
历史进入近代,鸦片战争以来的百余年间,多场侵华战争使中国大批国宝级文物被掠夺,至今流失海外,而在列强之中,日本是最盆满钵满的一个。八国联军侵华时期,日军将司令部设在北海静心斋,大肆抢掠北海文物,万佛楼内大小1万尊金佛被悉数掠走。敦煌发现的4万件古代文书,其中约一千卷流入日本。
今年9月15日,《中国甲午以后流入日本之文物目录》一书出版座谈会在故宫博物院举行,这是该书自1946年编成以来,时隔66年后首次正式出版发行,全书收录了甲午战争以后至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被日本劫夺的中国甲骨、石器、铜器、刻石、陶瓷、古玉等类文物15245件。该书只列出了文物的名称及尺寸规格,即便如此,十六开本的书仍分为九卷三大册,共1423页180万字。日本劫掠中国文物的数量可见一斑。
这本书唯一健在编纂者,年过九旬的著名文物保护专家谢辰生曾表示,在抗日战争打响前,日本人就派遣了各种探险队搜集中国文物,譬如天龙山佛像的头部就被日本人敲走了。战争期间日本更是大肆掠夺,如洛阳金村墓葬出土的大量铜器、古籍,宋代百善楼200个宋代版本的善本书等等。
战争结束后,日本归还了一部分战时掠夺的文物。据《日本侵华对文物的破坏》一书作者孟国翔介绍,日本归还了158000件文物,其中2000多件是比较珍贵的,但这只是很少的部分,此后由于多种因素,中国并没有再继续追讨。
然而对这种行为,谢辰生先生却不太赞同:首先是文物来路不明,如果是侵略战争时期掠夺走的,那应该通过法律途径正式追讨,虽然这很难,但也要保留这个权利,否则私人高价购买容易被对方误认为是放弃了法律追讨的权利。“其实我们从解放后到文革前,从海外回归的文物,不管价值还是数量远远比现在更高更多。”
同为在近代史上饱受日本军国主义侵略的国家,韩国文物也曾被日本大量掠夺,但2010年,韩日两国政府签署了协定,日本将在此后半年内向韩国移交《朝鲜王室仪轨》等1205卷文物性质的图书。
针对流失在外的文物,韩国开展了由政府、学界、媒体和市民团体参与的立体式文物收回运动。如果能证明文物是被掠夺的,政府将会出面以法律或谈判解决。在没有法律强制力,政府也无法出面的情况下,则由民间开展回收运动,政府侧面支持。
然而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对追讨文物也有不同看法。曾有国外文物专家在访问中国时,听说中国政府在做海外文物回收工作,表示难以理解,“文物放在西方博物馆里能得到更好的保护,传播中国的文化,这不是更好吗?”这就是“文物属于全人类”这一观点的典型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