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冀宝斋看赝品江湖

2013年08月06日 12:03   时代周报  

冀宝斋的瓷片 冀宝斋的瓷片

  特约记者 崔烜 王金坪 发自北京

  冀宝斋博物馆总顾问魏英俊宣称,冀宝斋将起诉博文《少年Ma的奇幻历史漂流之旅》的作者马伯庸。

  “他说我们没有监控,实际上他那天拍照的一举一动我们当天都在看着呢。”魏英俊对时代周报记者解释道,“他所贴出来的那些所谓‘雷人’藏品,实际上大部分都在我们存疑范围内,这些在藏品的说明上就写得明明白白,除了青铜十二生肖之外,都是我们认为真实性有问题的,只是因为有趣,而且也希望来往的客人一起辨别它们的来源和年代,我们就摆了出来。”

  “马伯庸这样做固然是吸引眼球,但明显是断章取义。至于藏品,我们不能说全是真品,但至少会有不少是真的,这些还应该凭鉴定结果说话。”魏英俊说。

  但据时代周报记者了解,不少收藏界人士认为冀宝斋博物馆绝无真品,这其中包括观复博物馆馆长马未都、文化部中国艺术品评估委员会副主任兼综合艺术委员会主任王立军等知名人士。

  一位了解内情的收藏界人士更直言,冀宝斋博物馆的藏品都是国内著名的赝品集团主动向他们售卖的,绝对没有真品。“这个集团的能量超出外界想象,冀宝斋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个案。”上述匿名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这类艺术馆在全国有很多,目的性很强。打着文化产业的旗号,圈地、集资、到银行贷款、盖房子。最近国家文化部文物局要采取措施,对这些全是假货的东西进行处理。”曾入选2011中国收藏年度人物的收藏家王立军说。据雅昌艺术网、广州日报等媒体报道,在这个赝品江湖上,其中一个最大最传奇的传说,就位于广州宝墨园内。

  藏品何来

  冀宝斋现有4万件藏品,多是2000年后购入,其中3万件更是建馆后三年购入,正是国内赝品市场最繁荣的时期。魏英俊与王宗泉有着相似的理念,即大规模的地上建设和地下盗墓使近年珍贵文物大量涌向收藏市场,因此必须宁滥勿缺。

  “这几年楼建得越来越高,越往天上去,地基就打得越深,很多就打到了文化层,文物就出来了,但没有到国家手里,谁也不会说挖到了文物,都是偷偷卖掉。还有盗墓,各地盗墓的新闻比比皆是。”魏英俊说,“再看看国外,具体数字我记不清了,这些年国外博物馆增加的中国文物就以百万计,这些东西从哪里来?自然是中国国内。”

  林白(化名)曾接触过一个国内的著名赝品集团。

  “刚开始我做的工作就是写手,负责发布各种盗墓的消息,这些消息其实都是真的,墓确实是被盗了,但是到处张扬这样的消息,就是另有目的。”林白说,“他们要形成一种舆论,就是文物大量出现了,文物贩子、地摊、农民那里肯定能淘到好东西,实际上恰恰相反。”

  林白2007年左右开始知道王宗泉。

  “他们有一个网络论坛,版主经常隆重介绍一些人,好让论坛的人去跟他交朋友。我记得当时对王宗泉的介绍是河北的民营企业家。从那以后,经常来往论坛的人就主动去找他,为了让他进入这个局,少不得捧场,比如对他表示赞赏之类,最终的目的是要卖给他赝品。到最后基本就是各展其能,能卖多少算多少。”林白说,“但总体上冀宝斋的规模不算大,原因是王宗泉出得起的钱并不多,我知道被骗的藏家,不少都是满屋子花费好几亿元的赝品,甚至有在北京开了好几家私人博物馆,但却没一样是真品。东西来源于景德镇,或者是河南,都是新品。”

  “卖赝品的集团遍布政界、商界、学界,甚至有数量不少的伪专家参与进来,让人不得不信他们,一旦盯上了一个目标,就用尽手段去做局。”林白说。

  林白表示,在收藏界,买到赝品是无法付诸法律的,只能怪自己眼光不好。“他们明白过来之后,或者是跟着骗他们的人去干,继续去骗别的人,好把东西出手,或者只能认栽金盆洗手。”

  据魏英俊对时代周报记者介绍,王宗泉前些年在收藏上花费较多,但近两年花的钱慢慢少了,“可能因为村里的效益不好。”魏英俊说。

  王立军的看法也与林白类似,“冀宝斋这样的私人博物馆还有很多,规模很大,大多是低级仿品,甚至有大量臆造的东西,浙江、广东有很多,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企业家,自以为自己做生意能做好,玩古玩也不会差,他们不知道这个圈子水有多深,又不去市场跑,别人送来他就收,盲目收,自信,不靠专家。第二种是依靠专家,八九成是依靠文博系统的伪专家,找对了专家还好,找错了就全买错了。”

  “其实这些年盗墓没盗出多少东西,说到底,大墓盗不动,小墓没多少重器,都是扛着盗墓的牌子卖假东西,十墓八空。”王立军说。

  捧场的老专家

  魏英俊几乎向来访的每个记者都介绍冀宝斋的三次鉴定经历:

  第一次鉴定的时候,冀宝斋藏品还在二铺村的村委二楼,来的人是曾任故宫博物院陶瓷组组长的叶佩兰。

  “除了叶佩兰还有另外一个人,姓陈,名字记不清楚了,因为按规定必须有两位专家才能出鉴定证书,我们当时拿出60件东西,我很清楚地看到叶佩兰在上面打了30个钩,意思就是这30件是可以出证书的。”魏英俊说,“王宗泉当时不能在那个屋里,因为要避免对专家造成影响。我告诉他他就很激动,后来就干了一件很后悔的事情,他又激动地带着两位专家去看旁边两个屋的东西。”

  “结果叶佩兰就蒙了,说证书不敢出了。原因是什么呢,她看到了宣德五彩,宣德五彩他们专家没见过,就断定是假的,接着怀疑看过的东西会不会也有假,最后也没出。”魏英俊说,“最后我们没有给鉴定费,因为没有出证书,但还是每人给了四五千元,毕竟老远来一趟。”

  第二次,王、魏二人带着30多件瓷器找到了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孙学海。孙最后为20多件出了鉴定证书,魏英俊回忆,当时孙没有按1000元的行价要鉴定费,只是每件要了100元。

  第三次则是2011年春天,中国博物馆协会要做民间博物馆的第一本年鉴,冀宝斋是博物馆协会的会员,王宗泉、魏英俊、邵宝明三人都是协会的个人会员,协会就派了三位专家到冀宝斋挑东西、照相,最后在年鉴上用了冀宝斋的8件藏品。

  “虽然没有证书,但我们也把这视为有证书的,因为博物馆协会是国家文物局的,年鉴上面还有文物局局长写的前言。”魏英俊说。

  给冀宝斋做鉴定的无一不是带“国字”号的老专家,都作出了让人相当满意的结果,这也是冀宝斋的自信来源。

  但实际上,他们的眼光早已不被中青年藏家认可。“孙学海以前天天在古玩城开证书,被北京电视台曝光了,开除出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考虑到他年纪大了,就没告诉他。”王立军透露。

  王立军把当下的鉴宝专家分了七种:“一种是缺氧的,每天闷在书斋里看书,也不去市场锻炼,微妙的感觉看不出来,研究员不是鉴定家,看走眼的多是这些缺氧的;第二种是老好人,什么都说好,这种最受人欢迎;第三种是极左专家,认为民间没有好东西,好东西都在博物馆,民间的见一个毙一个;第四种是腐败专家,眼光挺好,但是给钱就开证书;第五种是眼光差又腐败的专家,这种危害更大;第六种是实战型的,理论联系实际的;还有一种是放养的,现在博物馆里有一批中青年,他们具备理论知识,也跑市场,但博物馆是不允许他们出来跑,一般是周末偷偷跑出来鉴定。”

  根据相关法规规定,官方博物馆系统的鉴定专家不能向私人提供鉴定,但对于退休专家没有相关的约束。

  “真正的专家很难找,国家又没有一个为老百姓鉴定的机构,都不敢筹建,搞不好就被告,文化部不愿意管,文物局也不管,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是对文博内部的,也不管,所以民间事情民间管。民间收藏是无头苍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浙江有多少私人博物馆、多少假货,都是专家帮买的,都有证书,我五年前就说全是假的,他们都不信。现在那些人开始发现问题了,因为国宝怎么全跑自己家来了。”王立军说道。

  在2010年开馆之时,冀宝斋副馆长邵宝明写了一篇长篇新闻通稿,刊登在《衡水日报》上,通稿写道,孙学海来到冀宝斋依次细细鉴赏了藏品,高兴地说:“中国的历史太悠久,各种文化都曾经灿烂过一段时间,很多东西我们没见过不等于没有。我搞了一辈子文物,你们的藏品中有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社会在发展,以前没出现过的东西现在面世了,这很正常,今后还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被发现:你们不惟书,不惟上,不惟实,收集和保护了这么多珍贵的好东西,是为国家和民族做了件功不可没的大好事。”

  另外元瓷研究专家宁志超先生、中国古陶瓷学会孙洪琦先生、收藏家陈纪平先生在参观后也给予了高度评价。

  当然后来为冀宝斋呐喊的还有中国收藏家协会玉器收藏委员会主任姚政以及他的中藏网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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