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2015年，人们会发现，对于中国艺术品市场来说，这仍然是深度调整的一年。2015年经济宏观下行动荡的趋势，延续至今年初似乎仍未结束，仅在年初，股市便遭遇多次“熔断”。在这种复杂的经济形势下，人们纷纷寻找更为稳健的投资方式，艺术市场也显得越来越冷静与理性。

　　1月18日，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发布了“2015年全国10家文物艺术品拍卖公司述评”，其以北京保利、中国嘉德、北京匡时等10家拍卖公司为样本，对2015年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情况进行分析。1月26日，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发布了《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5秋》。1月27日，“2016艺术品市场的挑战和机遇”论坛在北京举行。两份报告与这次论坛的相继发布，使人们可以借此把握当下艺术品市场的现状、规律与前景。

　　AMMA高级顾问、中央美术学院特聘教授、艺术市场专家龚继遂表示：“艺术品成交的规模缩量企稳，是2011年之后的持续趋势。经济界预测2016年的资金流动性仍趋紧张，加之由此形成艺术品市场惜售现象，因此艺术品的交易总额依然难有扩容。我们预期2016年的市场形势依然会呈现持续稳定的表现，既不会大跌也不会大落，但是在每个具体的交易板块上起伏涨落将会是明显的，甚至是严酷的。”

　　东西卖得少了，精品更抢手了

　　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通过对2015年秋季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289家拍卖公司、1426个专场、258190件拍卖作品、103829件成交作品的数据分析研究，发布了《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5秋》，对2015年秋季艺术市场进行了详尽的描述和分析。

　　调查发现，2015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总额为506亿元，比2014年缩水20%，其中下半年成交总额为257亿元，比去年减少19.1%。尽管本年度对于大多数中国艺术品拍卖机构而言，是持续艰难的一年，甚至有的艺术市场研究者以“艺术市场遭遇最冷寒冬”来形容2015年秋季艺术市场，但从数据来分析，拍卖市场规模在连续下跌之后，还基本维持在大涨前2010年的水平。

　　然而这里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在市场交易总额下降的情况下，精品数量却在增加，拉动了平均单价的提升，达到24.78万元/ 件，同比上涨了13%。另一个数据是，高位成交不减反增，2015年秋拍中共产生了6件亿元作品，5000万至1亿元价格区间的拍品均价也高于去年同期（6736万元），为7277万元——与此对应的是，100万元以下的区间，成交数量跌幅约三成。

　　交易量几乎腰斩，交易总额下降，平均价格却上升了——这表示，在低迷的市场态势下，收藏家首先放弃的是中低端或者普通的藏品，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人们更愿意谨慎选择，追逐精品了。本年度，对名家精品、珍稀生货、高端稀缺资源的追求非常明显，造成了拍场上整体交易量价双跌，然而亿元天价成交频传的奇妙景象。

　　这季秋拍最“天价”的拍品，是李可染的《万山红遍》，以1.84亿元在嘉德“大观之夜”成交。以毛泽东《沁园春·长沙》“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意境为题创作的《万山红遍》，是李可染创作生涯的巅峰之作，也是新中国美术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从1962年到1964年之间，李可染先后共创作了7幅《万山红遍》，其中4幅现存于国家美术机构，其余3幅均曾有过上拍经历。此次成交的《万山红遍》原是北京荣宝斋的旧藏，在2000年由北京荣宝斋拍卖拍出，本季这件藏品再度上拍时争夺激烈，轻松过亿，让很多人一度惊呼，“2015暖冬来了”。此后，齐白石“叶隐闻声”花卉工笔草虫册、十四世纪释迦牟尼佛两件拍品又先后破亿，分别在保利夜场中以1.15亿元、1.035亿元成交。上海嘉禾拍卖上拍的潘天寿《鹰石图》最终以1.15亿元成交，创造了上海拍卖破亿成交的历史。

　　精品永远有市场。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董国强表示：“2015年市场的‘冷’是相对而言的，真正有价值的收藏品，其价值不会受经济环境的过多影响，更多的影响可能都来源于心态。市场在不断扩大，资源在不断地被大家所认识，这个市场第一不用担心资源，第二也不用担心停顿和调整，喜欢艺术品的人越来越多，对艺术有兴趣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定是趋势。”

　　排除经济大环境的影响，前两年部分艺术门类价格透支、泡沫严重，当市场冷静下来之后，这部分泡沫首先要被“挤”掉，部分艺术价值与购入价值产生脱节的藏品难以二次流通，再加上剥离了一部分对书画市场的非正常需求，市场沉淀是正常现象。这也促使拍卖公司征集作品时更谨慎、更学术，以保证成交。中国嘉德董事总裁兼CEO胡妍妍认为，未来五年是艺术品拍卖业结构性调整的关键时期，野蛮生长的时代正渐渐远去，“精耕细作”即将开始。

　　中国书画市场缩水：精品惜售，当代遇冷

　　最能代表2015年秋拍风向的门类应该算中国书画板块。据AMMA统计，无论是从成交规模上，还是从成交总额上来看，本季书画市场的行情都是201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其中，古代书画表现相对稳健，基本与2014年秋拍持平，以明清拍品居多，其中包括文徵明、董其昌、冯宁、金农在内的29位古代书画家刷新了其个人作品的拍卖纪录。本季度文徵明共成交70件拍品，以总成交额1.76亿元位居中国古代画家成交额TOP榜单的首位，紧随其后是八大山人和董其昌，他们的作品成交额同比去年同期分别增长64%和31%。

　　近现代部分，很明显地体现了前面我们说的“精品继续天价、普品无人问津”总趋势。在2015年中国书画TOP10 中，有6件为近现代作品，3件过亿，李可染和潘天寿两位近现代书画大师分别创出亿元高价，但普品的成交率和成交价低于往年，大量中低端作品流拍。

　　本季度，当代书画和新水墨板块在经过快速上涨后遇到了瓶颈，大部分当代书画家的成交额同比均出现不同程度的缩减。业内普遍认为，当代书画和新水墨前两年价格上涨过快，价格虚高，现在受到冷落比较正常。究其缘由，其一，礼品画受到冲击，其中当代书画受影响最大；其二，当代书画和水墨缺乏学术沉淀和业内定论，人为炒作风气浓厚，未来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其三，买家对当代书画兴趣不足也是一大因素。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拍卖市场分类的“当代书画”指的是“1949年以后的书法与中国画”，这与学术研究中常说的“当代艺术”概念并不完全重合。本季不少名家普品遭遇流拍，比如蒋兆和《春耕图》、徐悲鸿《倘得优游销岁月》等。中央美术学院特聘教授、艺术市场研究专家龚继遂表示：“市场追捧的拍品，不但要名家还得要名作，不能是频繁交易的行情货，而是有传承有著录，沉淀一定时间的生货、重器、精品。相比之下，普品成交就比较困难，这说明藏家的眼光越来越挑剔，这是市场成熟的表现。”

　　前两年市场对新工笔、新水墨抱有太大的期望，然而当时资本过度注入，使得不少新作品刚进入市场就被高价投资资金稀释掉了。过早进入市场的代价是，2015年当代水墨市场几乎崩盘。在《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5 年秋季）》序言部分，龚继遂表示：“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在启动阶段，购买者既不懂得当代艺术，也不热爱当代艺术，主要因为趋利冲动进入市场，尽管经过几年市场高峰期的宣传教育和知识普及，这种情况得到了巨大的改善。但是由于之前过分的价格透支，及精品已经沉淀在机构和私人收藏中，整个板块面临着产品老化、后续乏力的危机。市场热切期盼能够延续上一代辉煌的年轻艺术家群体和风格的出现，但尚需时日。”

　　油画：早期油画稳健 个案专场引力足

　　油画部分，本季各个拍卖公司都纷纷加大了20世纪早期油画板块的推荐，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对早期油画家的个案梳理，专题性、学术性的专场成为一个亮点。

　　从赵无极、朱德群、常玉、吴冠中四位留学大师，到本季越来越被市场关注的吴大羽、陈荫罴、沙耆、关良，这一批20世纪早期油画家具有美术史定位，又有一定存世量的作品，之前价格又一直被低估，成为了收藏家们新的选择。

　　中国嘉德梳理出“沙耆比利时时期艺术专场”的34件拍品，北京匡时“光宇归来：中国现代艺术大师张光宇专场”的10件拍品，华艺国际“凝固的激情—李宗津作品专场”的22件拍品，全部获得100%成交。

　　《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5 年秋季）》显示，高价TOP100中，其中10件来自赵无极、朱德群、常玉、吴冠中四位大师，占据中国油画成交额的三分之一。不论目前情况如何，四位大师的已经沉淀的核心作品不会轻易面世，低价转手的过程已完成，可能会出现精品难求的现象。

　　与中国书画部分不同，油画部分青年艺术家板块上升速度比较快，国内几家拍卖公司都在不遗余力地推动青年艺术家板块。如佳士得（上海）加大了70后中国年轻艺术家的比重，首推“+86First Open”专场达96%的成交率，北京保利“中国新绘画&装置”88% 的成交率，段建宇《2014年作梅兰竹菊》以230万元成交刷新个人拍卖最高纪录。有些青年艺术家价格已经突破500万，短短七八年内价格增长十倍。对此，也有一些分析家表示担心，认为新艺术家的成长速度，有点超越了正常的速度。“年轻艺术家更多的需要一级市场来推动，拍卖上一旦价格形成泡沫，对以后都不利。”

　　此外，从2014年“莫奈特展”之后，到2015年“伦勃朗的时代——16至18世纪欧洲油画展”、“疯狂达利艺术大展”、“传奇·毕加索艺术大展”、“印象派大师：雷诺阿特展”等西方早期大师的个展陆续登陆中国，越来越多的中国买家开始将目光投向西方绘画大师。2015年11月在纽约佳士得，刘益谦以10.8亿元购得莫迪里阿尼《侧卧的裸女》，将中国藏家的海外购藏行为推向一个新的热度。

　　瓷杂：明代瓷器价值回归 名人手札逐渐升温

　　本季，瓷杂门类交易总额明显上升，一些久被忽略的传统板块，譬如自乾嘉以来一直延续到民国的碑帖、善本、名人信札等，最近有明确的复兴表现，得到了各大拍卖行的普遍关注。瓷器方面，多年来在国内拍场上一直默默无闻的明代瓷器大放异彩。

　　在嘉德2015秋拍中，一件“明洪武釉里红如意云形缠枝牡丹菊纹大碗”以805万元人民币成交；一件“明永乐青花海水葡萄纹折沿大盘”以632.5万元成交。而在北京东正2015年秋拍预展中，一件“明永乐朝御窑青花葡萄纹花口大盘”也被作为焦点拍品展示。

　　对于明代器物的艺术和市场价值，北京东正拍卖郑健生认为：“以青花为例，我们公认的青花在永乐，宣德时期到达了极致，清三代（ 康、雍、乾） 的青花往往是仿效永、宣的。但是在前两年，乾隆的青花卖得比永、宣的还贵，这显然是非常不正常的。

　　那么，明代器物作为中国艺术品历史上的佼佼者，为何在前几年中国艺术品拍卖的高峰时期没有显现出来，而是偏偏在当今一个艺术品交易市场相对低迷的时期突显出来呢？AMMA分析认为，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大致有四，分别是市场运作、资本撤离、历史审美和行业定论——

　　首先，前几年市场火爆的时候，有许多新入市的买家，他们手中有大量资金急于买东西，但是像永宣青花或者宋瓷这样的精品却没有这么多，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量大的器物。清代器物首当其冲，这就造成了清代器物的价格飞涨，甚至比明代、宋代的还要贵； 其次，2015年的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整的大环境下，许多投机的资本相继撤离，对于剩下的资本而言，投资价格已经趋于顶峰的清代器物显然是风险较大、回报较少的，宋元高古器物存世量稀少，又有着众多的法律条款制约，不适合投资，而以永宣为代表的明代器物存世量相对较大，而且艺术价值也非常的高，这样明代器物就自然脱颖而出了。最后，除了投资之外，在真正的收藏中，明代器物在古玩行乃至全球的古玩交易市场中历来都是非常抢手的，洪武釉里红、永宣青花、成化斗彩、弘治黄釉、明式家具等等这些都是可以证明藏家收藏水平的藏品。

　　拍卖模式：网络竞拍引热议

　　据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发布的“2015年全国10家文物艺术品拍卖公司述评”，截至2015年12月底，从拍卖成交额、成交率等指标来看，大型拍卖公司的成交率都有所下降，而中小型的拍卖公司则出现了亏损甚至停拍。然而，“网络竞拍”这一新兴事物的出现，让人们看到了某些新的模式。

　　本季保利十周年秋拍联合艺典的同步竞拍，神秘买家通过网络频繁发力，拍下许多重要的拍品，如1.15亿元成交的齐白石《叶隐闻声册页》、7015万元成交的李可染《昆仑雪山图》、483万元成交的傅抱石《听雨图》、115万元成交的潘天寿《雏鸡》、115万元成交的“元代定窑刻莲花笠式碗”，还有成交的9件一级文物古籍善本，其中《梁朝傅大士颂金刚经》以2645万元成交，当然还有34.5万元成交的“明 局部金朝冠耳鼎式炉”以及更多的信札、名贵腕表等，艺典同步竞拍所取得的总成交额高达2.4亿元，这在以往的同步拍中是比较少见的。这一次成功的“试水”之后，上海明轩、保利厦门也加入“同步拍”行列，新兴起的大咖拍卖，也与北京翰海、南京经典、浙江南北相继联手，网络竞拍俨然已成为传统艺术市场的有力补充。

　　在网络竞拍出现之前，艺术品与互联网其实早已“联手”，如线上拍卖、艺术品电商等。据了解，自2000年起，赵涌品牌正式推出“赵涌在线”，主打艺术收藏品网上交易，包括邮票、钱币、纸杂、文献、艺术品等，成为目前最大的邮币卡网络交易平台。雅昌艺术网在2015 年推出“兜藏”APP，致力于打造一个线上古玩商城，推出至今，“兜藏”日浏览量最高达11.3万，访客数最高时到达6.1万人。

　　互联网与艺术品的结合让藏家在时间和空间上更加自由，而弊端也随之出现。最大的问题便是不能亲自上手感触，尤其是对于那些高价拍品，更让人心里难安。虽然有拍品的高清图片可以观看，但始终没有亲自上手更直观。目前看来，网络拍卖还是主要以中低价拍品为主，一些小收藏品、装饰品、工艺品，会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网络拍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