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白领长江边捡“长江玉” 有人年入30万

2018年01月10日 11:46 成都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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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之美者为玉。”浩如星河的长江石中夹杂着和黄龙玉品相、质地接近的高品质石料。由此,有人提出了“长江玉”的概念。目前,大重庆片区及四川的泸州、宜宾等地,大大小小的“长江玉”加工坊已达20家。很多人靠捡石头,年收入三四十万元以上。

  1月2日,新年第二天,位于长江边的重庆江津区德感镇古家沱段,江风在摄氏12度的室外温度下,吹在脸上仍然感觉寒冷。江津港码头外的长江滩上,不规则地耸立着多个卵石堆。尽管因为乱石资源枯竭,古家沱已经被禁采,但每天仍有石友前来,在江水一样无法计数的卵石中,寻找一块中意的美石。

  “石之美者为玉。”浩如星河的长江石中夹杂着和黄龙玉品相、质地接近的高品质石料。人称“石痴”的重庆人李强率先提出“长江玉”的概念,引发珠宝玉石界关注,争论多年无休止。而目前,大重庆片区及四川的泸州、宜宾等地,大大小小的“长江玉”加工坊已达20家。很多人靠捡石头,年收入三四十万元以上。一位加工坊老板也告诉记者,“业务接不完”。

  长江玉究竟算不算玉?长江玉有何价值?成都商报记者走访长江沿岸重庆、江津、泸州、宜宾、巴南甚至长江支流涪江畔的潼南等地,试图揭开长江玉的“神秘面纱”。

李强在强光灯下,认真检视长江玉(图片来源:成都商报客户端)李强在强光灯下,认真检视长江玉(图片来源:成都商报客户端)

  

  [寻“玉”者]

  一个包、两瓶水、三五个馒头

  教授、白领长江滩上捡石头

  1月2日,2018年元旦第二天,位于长江边的重庆江津区德感镇古家沱段,来自重庆和江津本地的两组共三个捡石人,在德感镇草坝村一个巨大的卵石山上转悠,成为这个凋敝的江滩上难得一见的身影。捡石人有男有女,但装备基本相同:胶雨靴、厚实的帆布包,手里拧着可以喷水的塑料瓶子,躬着身子仔细检视脚下的卵石块,偶尔会喷水将石块洗净观察,然后挪步离开,继续寻找。

  很久没下雨了,大小形态不一的卵石上,浆满了从河床被刨挖出来时糊上的泥土,即使近至眼前,也根本看不出石头的面貌,更别说颜色花纹。但这种无法辨别的艰难,并不能阻止石友们从四面八方涌到长江边。

  浩浩荡荡的长江,在古家沱折了一个弯,形成一个面积达数平方公里的河滩,德感火车站铁路线外江滩上,是一望无垠的卵石海洋。这块河滩自2011年被重庆石友发现以来,成为石友寻找长江石的“主战场”。

  古家沱的美石,集长江石之大成,有具有美学价值的卵石,都集中到了古家沱:形体石、画面石、水墨石,还有引发中国珠宝玉石界巨大争议的“长江玉”。2016年之前,每天都有上百来自重庆市区的捡石人,清晨六点乘坐重庆至内江的火车,八点在德感车站下车,然后在古家沱广袤的江滩上,悄无声息地翻捡一整天石头。

  一个包、两瓶水(一瓶喝,一瓶淋石头)、三五个馒头,是捡石人一天的标准装备。这些人中,有年届七旬的老人,也有二十来岁的青年。甚至有位来自上海的长江石爱好者,瞒着家人、坐飞机来到重庆,在古家沱捡了几天石头。他们中既有大学教授,也有企业职工,还有身家千万的职业玩家。

  在重庆石友眼里,古家沱是长江玉的标杆,而“长江玉”则是长江石之集大成者。

  [“玉”鼻祖]

  十余年捡石堆满整个家

  石中极品命名“长江玉”

  “你要调查长江玉,就绕不开一个痴情于石的人物——‘圈圈’。”在成都商报记者多日的走访调查中,几乎所有玩石的人都如此告诉记者。在长江主支流各大城市数以万计的玩石者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李强是谁;但提及“圈圈”,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沙、江津、巴南、江北及渝中,都有玩石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圈圈”是长江玉的“灵魂人物”。

  “圈圈”本名李强,今年刚刚60岁。他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在朝天门长江边住了40年,后来搬家。搬家前李强跑到江边,捡了一块像乌龟样的长江石,准备留做纪念。石头拿回家,李强放在沙发上细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从此,李强开始十几年在江边捡石头的生涯。即使在婚姻和石头之间,他也选择了石头。

  重庆渝中区新德村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底楼,“圈圈”和30岁的儿子李囿延相依为命。60余平方米的两居室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头,以及从江边捡来的碳化木。李强和儿子的卧室,完全成了石头的堆场。李强家的厕所外面是另一幢楼,但在两楼之间,有个不足一米的空隙,李强把厕所窗户拆了,留下仅可容他进出的小洞。在屋外这个狭小空间里,李强建了自己的工作间,打磨石头的简单工具都摆在外面,李强经常钻出屋子,在逼仄的工作间打磨他的宝贝石头,常常一呆就是一天。李囿延幼年患病留下后遗症,现在的智力相当于10岁左右的孩子,他会煮好面条或者汤圆,端给父亲。

  2000年,李强在长江边捡到一块方形的石头,有光泽,摸起来很细腻,有玉的润感,他给这块方形的石头取了个名字:“长江玉”。李强说,从原始社会到今天,人类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石头。在李强眼中,玩石头是个寻根问祖的过程。自从捡到方形的“长江玉”后,李强开始有意识地捡相同类别的长江石。

  2006年起,在石友圈,李强率先提出“长江玉”的概念,随即引发关注。

  “《说文解字》对玉的定义是‘石之美者’;《辞海》对玉的定义则是‘湿润而有光泽的石头’。”李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以他最初捡到的方形长江石为代表,类似的长江卵石都具备了古人对“玉”的定义和特征。李强1986年毕业于中央电大,学的会计专业。在老一代的捡石人中,李强文化水平较高,也读了很多书。

  2011年古家沱卵石滩发现后,李强如获至宝。“2012年的每一天都在古家沱渡过,甚至差点死在石滩上。”每天凌晨4点起床,带着儿子乘坐早上6点开往内江的火车,在德感火车站下车捡石,风雨无阻。

三枚长江石,中间的雕件有人出价100万(图片来源:成都商报客户端)三枚长江石,中间的雕件有人出价100万(图片来源:成都商报客户端)

  [“玉”产业]

  雕一只手镯单价数千

  川渝本地加工坊已近20家

  “这块玉料边长约12厘米,在灯光照射下晶莹剔透,纹理非常清晰漂亮。”对于“圈圈”捡到的第一块“玉”,见玉者如是说。重庆石友间公开的传言称:一位在重庆做和田玉的商人,曾出价60万元买李强的“长江玉”被拒绝;再后来,有来自新疆的玉商愿以三套重庆房子换李强的“长江玉”,还是被婉拒。对于这个传言,李强笑称自己只是“背了黑锅”,没有传言中的事实。但他话锋一转:“如果换作是我,出价肯定不止这个数。”

  如今,李强已经找不到这块“长江玉”,他将之埋在了满屋的石头下面,免得有人总是惦记。李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自己捡回的卵石“应该超10万枚,一百多吨重。”其中,长江玉占了一大半。李强提出的“长江玉”概念,得到了很多重庆石友的响应。据李强估计,在重庆近万人的石友中,三成在玩长江玉。

  今年34岁的江津人何炜,在李强的影响下,寻找和收藏长江玉。“长江玉不像形体石、画面石,它的价值在于石头本身,有着玉的品质。”何炜告诉记者,他在长江边捡了四年长江玉。没有奇形怪状和美丽图案的长江玉,必须雕琢成玉器。

  在2010年前,重庆很少有人加工玉石,而送到沿海加工,即使工艺最简单的手镯,单只要价也在6000元左右。“如果把捡来的石头都加工成玉器,光加工费就得倾家荡产。”

  在李强的带动下,重庆境内玩长江玉的群体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以至于现在暴露的长江卵石滩,已经很难找到高品质的玉料。而何炜所面临的烦恼,也是沿江玩玉人的烦恼。为此,何炜与几个捡石人在江津城里,开起了第一家玉石加工作坊,高薪聘请了四名玉雕师傅,专门雕刻长江玉石。在何炜作坊的展示柜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玉石雕件,大多由长江玉雕刻而成。

  69岁的钟家湘,是土生土长的江津白沙镇人。他利用自己在白沙镇交通要道边有厂房的优势,开办了玉石加工作坊,主营来料加工,机雕、超声波雕和人工雕刻均有,其中以人工雕刻收费最贵。来自重庆、宜宾、泸州甚至武汉的客户,源源不断地找到白沙镇来。钟家湘告诉记者,目前他有“接不完的业务”。

  业内人士估计,近十年来大重庆片区及长江上游泸州、宜宾等地,大大小小的长江玉石加工作坊有近20家。“彼此之间并无往来,也不好打听。”何炜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李强则说,圈子是个“江湖”,水深水浅,各有感知。

  伴随玉石加工业逐渐兴起,长江玉原石和雕件的交易,也成为长江奇石交易的重要内容。在重庆巴南区鱼洞老街,新开辟的奇石交易市场有30多户商家入住,其中就有专营长江玉石者;渝中区人民大礼堂泰古古玩城,也有整层楼专事包括长江玉在内的长江奇石交易区;重庆观赏石协会,每年举办“万石博览会”;全国各地的玉石商人,也会赶来重庆“淘宝”。重庆上游的泸州、宜宾,石友中也有人专门进行长江玉石的寻找和研究,自发形成的“石市”,也有长江玉石交易。很多人靠着捡石头,年收入三四十万元以上。

  [“玉”争议]

  一次测出是不值价的石英岩

  一次测出与“黄龙玉”非常接近

  成都商报记者调查期间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认同长江玉者,将之视如珍宝;而不认同长江玉者,则将之视为砾石。后者认为“长江无玉”;而前者则称“石出高山、玉入长江”。不仅珠宝玉石界对长江玉并不认同,即使重庆上下的长江石友,也对长江玉有较大争议。

  和田玉、黄龙玉的经营者们,目前对长江玉持完全否认的态度。即便石友圈,大多数也不承认长江玉。“长江里都是鹅卵石,怎么可能有玉?”

  重庆市珠宝协会、重庆市工艺美术协会、重庆市收藏家协会副会长郝竞珠,自2007年开始关注长江玉。郝竞珠曾专门带了两块长江玉,前往北京中国珠宝首饰鉴定中心进行检测,但结果让她有点失望。“送检的两块长江玉检材,主要成分是石英岩,而和田玉等玉石的主要成份是透闪石,化学成分为含水的钙镁硅酸盐。”郝竞珠告诉记者,和田玉、黄龙玉中也含有石英,但占比极少。

  重庆大学研究生院培养办副主任、副教授冯斌,曾任重庆大学物理学院专业实验室副主任,他是晶体生长专家,曾因“金刚石薄膜及相关材料性质的研究”获得重庆科技进步一等奖。2013年,冯斌将长江玉送到实验室检测,得出的结论让他惊讶。“长江玉的质地与翡翠、软玉差异明显,但和已经进入《国家珠宝玉石名录》的黄龙玉非常接近,基本可以说没有本质区别。”

  重庆大学物理学院专业实验室得出的数据显示:密度方面,翡翠最高,软玉密度略大于黄龙玉和长江玉,后两者密度十分接近;硬度方面,翡翠、黄龙玉和长江玉大致相当;通透性方面,翡翠、软玉、黄龙玉和长江玉四种石料相差不大。

  冯斌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检测数据表明:黄龙玉的粒度更小,因此和长江玉比起来更细润。冯斌认为,长江玉不是没有好料,只是好料较少,市面上更少。“不能因为它少,就否定长江玉的存在。”冯斌告诉记者,长江玉中的极品,比不过黄龙玉中的极品;但是普通的长江玉,与黄龙玉中粗糙的黄腊石相同。冯斌表示,黄龙玉是黄腊石中的极品,长江玉也是长江石中的极品。“黄腊石可以开发,长江玉也可以开发。”

  冯斌认为,决定玉品质的不仅仅是国家标准里可量化的物理指标,还要看它的油润感、细柔度等。“不能因为长江玉的成分与和田玉有很大差异,就否定它的美感,从而否认它是玉。”而郝竞珠则认为:有一定湿润度的、符合玉石基本特质的,都可以叫做“玉”。“如果有企业或政府的大力支持,长江玉同样有机会‘一鸣惊人’。”

  李强等长江玉拥趸者认为,中国的玉石,离不开文化;离开了文化的玉,就是块石头。“玉在中国,被赋予了意识与精神,简单的物理化学指标不是玉的全部。”李强认为,孔子提倡“君子比德如玉”,而《周礼·玉藻》则说:“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古人行事,更坚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信条。“今天的玉石,只讲求理化性状,完全忽略与中国文化的结合和传承,是不对的。”李强说。

  [“玉”之路]

  推动者:人们给了黄龙玉机会

  也该给长江玉一个机会

  今年60岁的李强,已经很少再去江边捡石头了。每个周末,李强会坐车到距家不远的泰古古玩城,为市场里卖石头的商家们“站台”。“有‘圈哥’在,我们无论是买石头还是卖石头,心里都有底了。”重庆泰古壹号石馆老板唐继红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李强还会为石友讲解长江石、长江玉常识。偶尔,李强看中了喜欢的石头,也要买回去。

  捡长江玉的责任,落到了30岁的李囿延身上。虽然智力只有相当于十岁左右的孩子,但李囿延跟在父亲身后,同样捡了差不多二十年石头。每天,李囿延同样是四五点起床,背着父亲给他缝制的帆布包,花35块钱坐高铁到潼南,再转农村巴士坐到乡间车站,然后拿手机叫来自己熟悉的“摩的”司机,花五块钱坐到父亲给他指定的涪江(长江支流)老河床,捡整整一天石头,再如此返回。

  李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六十岁是个知天命的年龄,他的余生将花在整理满屋的石头上。“取名、配座,溯源追宗。”李强把推广长江玉,当成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1月2日,成都商报记者开始调查采访长江玉时,李强带着十余个年轻人,开了两个小时车,来到潼南涪江老河床边的河滩上。“我捡不动了,但是要给年轻人指条路。”李强自己拉了个十多人的微信群,参与进来的都是石头圈里的年轻人。

  李强认为,长江玉并不是指长江河床上的类玉石料,而是包括长江所有支水系流域所有的类玉石料。内江出现的“大千玉”,江津笋溪河、塘河中出现的“笋溪玉”、“桂花玉”,按李强的分类方法,也应该归为长江玉。然而在内江和江津,本地石友甚至政府层面,都把溪流中类玉石料的命名完全本地化,以示和长江鹅卵石之区别。李强认为,长江玉作为一个大类,得到认同和走出去的可能性更大。

  李囿延是李强的独子,但石友圈都认为他还有个儿子,那就是“长江玉”。李强知道,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儿子李囿延还要活下去。“指条路给年轻人,将来我走了,李囿延自然有人会关照他。”李强说,他把收藏的石头整理好后,就想全部捐给国家,他相信只有国家来管理,他的宝贝石头才有真正的归属。但是,10万枚石头,到底该捐给哪个部门,李强也并不知道。

  “人们给了黄龙玉一个机会,也应该给长江玉一个机会。”李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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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和田玉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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