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拍卖价格的背后，是艺术品市场繁荣增长的力量还是资金推动的泡沫？

　　刘田

　　艺术品春拍市场的火热气氛扑面而来，破纪录则成为今年的关键词。齐白石作品《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创下4.255亿元人民币的天价；元代王蒙的《稚川移居图》以4.025亿元成交，仅次于去年春拍以4.368亿元成交的黄庭坚书法作品《砥柱铭》，成为国内第二高价的古代书画作品；张大千作品《嘉耦图》以1.91亿港元成交，刷新了画家个人单件作品的成交纪录；吴冠中《狮子林》以1.15亿元成交，创造了中国现当代艺术的新纪录和吴冠中个人作品拍卖纪录……

　　天价拍卖价格的背后，是艺术品市场繁荣增长的力量还是资金推动的泡沫？下一个“亿元艺术家”会是谁？艺术品市场投资潜力究竟有多大？

　　资金机构化推动？

　　事实上，从2010年开始中国书画拍卖市场就步入了“亿元时代”。例如，中国嘉德春拍绢本《爱痕湖》为张大千1968年所作巨幅绢本泼彩，以1.008亿元成交；北京保利春拍元代王蒙《秋山萧寺图》以1.3664亿元成交，黄庭坚的书法《砥柱铭》以4.368亿元的总价成交。中国嘉德秋拍，王羲之草书《平安帖》手卷以3.08亿成交；北京保利秋拍，徐悲鸿创作于1938年抗日战争时期的写实巨制《巴人汲水图》以1.71亿元成交……

　　那么究竟该如何解读这些价值亿元的“天价”作品呢？“首先，需要明确的是现在的亿元和过去并不是一个概念，在高通胀的背景下，资金在不断缩水。”上海市收藏协会副会长宣家鑫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财商》采访时表示，目前投资艺术品已经不仅仅是收藏行为，更多的是一种金融行为。“目前有很多的金融机构参与了艺术品市场，推高了艺术品市场价格。”

　　AMRC艺术市场分析研究中心在《2010年上半年艺术品市场研究报告》中就指出，资金的机构化也成为了现阶段艺术品市场的特征之一。首先是机构的资金入场，主要是指除政府采购之外的企业等法人机构的购买行为，其行业背景更趋广泛，如金融、房地产、制造、能源、建筑等；其次是艺术投资基金的资金入场，包括私募和公募等不同类型。

　　该报告还指出，资金的机构化在艺术品市场中的表现，首先反映在资金规模化的明显优势，而动辄千万级的竞拍出价已经将个人性购买行为迅速地“边缘化”，类似于股票市场中的“机构”和“散户”的区隔；其次由于机构收藏的体系化目标和投资基金以投资收益为目的的精确化选择，因此两者都不约而同地聚焦于那些具有明确文化价值和社会共识的稀缺性艺术资源，这势必造成“名家”尤其是“名作”的价格飙升，从而创造出中国艺术品亿元级的价格纪录。

　　资金流动性铸就？

　　众多专家还认为，艺术品的“亿元时代”也与资金流动性有关。“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国家释放了很多流动性，银行贷款和货币供给都很充分，资金流动性泛滥。”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梅摩艺术品指数创始人梅建平对记者表示，再加上目前股市、楼市都不是特别理想，所以一部分闲散资金进入艺术品市场，寻找出路。

　　“今年股市、楼市确实不太好，肯定会有资金分流到艺术品市场。”AMRC艺术市场分析研究中心研究部总监马学东表示，艺术品市场本身资金规模就比较小，只要有小部分资金流入，影响就会非常大。“现在越来越多的资金已经把艺术品视为一种投资品。”

　　“从去年开始，就有很多陌生面孔加入艺术品市场。”上海某拍卖行老板对记者表示，以前只是玩家、藏家的艺术品市场正在不断地迎接“陌生人”。“其中不乏很多企业家、富有阶层等。”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相当一部分成功人士开始把艺术品收藏作为刚性需求消费。”梅建平指出，历来中国成功人士都有这种文化消费的悠久传统，只是过去存在经济实力的问题。“现在整个社会对艺术品的刚性消费需求在不断上升。”

　　2010年6月美林银行和法国凯捷咨询公司发布的《2009年全球财富报告》中指出，中国百万富翁的人数达到了47.7万人，全球占比4.77%，名列全球第四，年增幅达31%，名列全球第一，并引领亚洲在财富总量上超越欧洲。“艺术品、钱币、古董和酒类等具有‘有形、长期’价值的收藏品已经成为中国财富人群广受关注的投资品类，从而直接导致了中国艺术品市场25%的年增长率。”

　　是否有泡沫？

　　那么“亿元”艺术品市场是否存在估值泡沫呢？

　　“今年的艺术品市场总体是在延续去年整体走势，参与者很多，价格自然也高。”马学东表示，就单件作品来讲，高价作品其实还是很少，中低端作品价格涨幅并不大。“像王蒙这种4亿多的作品也就是几年能碰到一件，其实比较罕见，吴冠中的作品过亿也和他的去世有关，一般画家去世之后短期内价格都会上涨，而且《狮子林》也是其创作生涯高峰时期的代表作。”

　　“如果从整体市场的价格来看，艺术品市场价格还是合理，并没有太多泡沫，基本上和中国经济发展速度同步。”梅建平表示，是否有泡沫应该看总体价格，而不是一两件最高端的艺术品价格。

　　“上亿艺术品可能会变成一种常态。”宣家鑫表示，但这个价格中部分作品也可能会有一些泡沫成分，这种泡沫是由于不懂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规律而产生的泡沫。“艺术品价值主要是人物价值、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这三方面的价值其实是很稳定的，但很多企业家对艺术品没有这方面鉴赏能力，更多看重其题材性，导致部分艺术品一半的价格可能是因为面子挣得。”

　　宣家鑫以此次创下4.255亿元人民币天价纪录的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为例，这幅作品画是齐白石为蒋介石六十寿诞而作，对联上更提有“主席”二字。“可能很多人看重的是这个话题和噱头。”宣家鑫表示，齐白石在画坛的艺术成就和地位是明确的，但这两幅作品都很一般。“甚至题目都有问题，应该是雄鹰高立，而不是松柏高立。而且这两件作品是拼凑在一起的，当时刘益谦的总买入价才1800万，目前的价格肯定是与其价值背离的。”宣家鑫更直言，这幅画的买家很可能将来血本无归。

　　“目前整体艺术品市场价格并不高，但个别作品确实是偏高。”宣家鑫表示，现代、当代艺术品价格并不能太高。“艺术品最重要的一个特性是稀缺性，现当代艺术品存量太多，涨太多不一定合理，可能会有炒作成分。”

　　艺术品牛市延续？

　　从2009～2010年的中国艺术品市场来看，中国艺术品市场率先在2009年走出全球金融危机的阴影，实现了“V”形复苏，并在2010年重新步入快速增长的轨道。

　　AMRC艺术市场分析研究中心数据显示，2010年全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总成交额达到588.75亿元，创出历年中国艺术品拍卖成交总额新高。2010年以前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额最高值是2007年创出的223.04亿元。相比之下，2010年588.75亿元的成交总额较此前的最高值增长163.97%。“翻倍增长”都不足以形容中国艺术品市场在2010年中实现的突破。

　　那么，2011年中国艺术品市场在春拍频“破纪录”之后，走势如何呢？“今年上半年的行情没有去年那么疯狂，但整体成交额仍处于增长。”马学东表示，以嘉德拍卖数据来看，去年嘉德全年拍卖量90多亿，今年春拍就达到50多亿。“肯定还是会比去年增长，只是增幅不会太大。”

　　“自金融危机之后，艺术品市场与宏观经济的联系越来越密切。”马学东认为，只要中国经济保持稳定发展走势，艺术品市场就会稳定增长，基本上不会有太大波动。

　　“艺术品市场可能会出现短期暂时调整，投资者要有一些思想准备。”梅建平指出，这种风险主要来自于中国经济结构转型面临的挑战，比如通胀，国家可能采取有力度的紧缩措施，对资金面产生负面影响。

　　“通胀对艺术品市场是双刃剑，一方面是造成资金紧张，但另一方面高通胀促使国民收入快速提高。”梅建平指出，从长远来看，通胀如果持续走高，对艺术品仍是正面作用，因为艺术品是非常好的抗通胀品种。

　　梅建平对梅摩艺术品美国综合价格指数和Winan房地产美国住宅价格指数进行比较发现，1960～2010年期间，艺术品轻松地击败房地产，以9.3%年回报率胜过住宅5.5%的年回报率，成为更高收益的长期投资资产。

　　在1965年到1990年美国高通胀期，艺术品取得了13.9%的年回报率，远远胜过7.9%的住宅投资回报率。而两者都击败了同期5.9%的年通胀率。结论就是，艺术品是比住宅更好的抗通胀的投资工具， 但是艺术品比住宅风险更高。

　　梅建平也强调，艺术品市场历史不一定代表未来，他山之石不一定能攻玉。艺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