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交所总经理张天

　　专访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总经理张天

　　早报记者 陈子裳 朱洁树

　　与天津和深圳相比，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下称上海文交所)，一向坚持产权交易，拒绝证券交易，行事低调。事实上，作为综合性文化产权交易服务机构，自上海市政府2009年4月27日批准设立、当年6月25日挂牌、8月28日运营后，上海文交所的交易开始时间早，已成交130亿元，规模可观。

　　“只不过我们比较稳定，未大起大落，所以并不是很活跃。”近日，早报记者专访了上海文交所总经理张天，对于上海文交所的做法、兄弟城市文交所的探索，以及未来政策走向，张天认为，可能投资者不太熟悉上海文交所，希望熟悉后参加该所的产权交易。

　　文化产权证券化交易

　　应由国家统一部署管理

　　东方早报(微博)：日前频频有消息称，上海文交所要有新的份额化产品上市，这是否意味着要有大动作？

　　张天：大家喜欢从证券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但我始终强调我们交易的不是证券。我们这里做的不是份额化产品，是产权产品。份额化这个词本来没什么，产权也可以份额化，但是现在把份额化等同证券化了，我们要回避。

　　东方早报：上海文交所从来没有动过文化产品证券化的念头？

　　张天：是的。媒体报道说，国务院办公厅近期要下发一个规范产权市场的通知——大概是规范未经批准的证券交易。在我国，证券交易是由国家统一管理的，不允许四面开花。这次国家要对产权市场进行规范，可能就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的。所谓证券交易，有许多表述。其中，“连续、拆细、公开”是三个核心特征。“连续”指的是连续竞价；“拆细”就是将总股本拆成最小的标准单位；“公开”指的是向社会公众发行，两百人是一个重要指标。

　　非证券交易当然不能有这三个特征，应该是“三不”。我们坚持产权交易，不碰撞“三不”。我们也得到了上级相关部委的认可，他们认为我们不是证券交易。

　　东方早报：文化产权交易如何规范比较适当？

　　张天：文化产权标准化交易并非不能探索，但必须在国家指定的交易机构进行，要可控、可监管。现在国家级的文交所有两家，上海的和深圳的，也许以后还会有新的，这由国家决定。可以先在国家指定的文交所试验，由国家直管，比如委托证监会监管——证监会成立一个文监部，监管几个交易所，这样就会规范很多。

　　东方早报：实际上国家也没有完全否认文交所证券化发展模式？证监会介入后，将来也有发展的可能性？

　　张天：标准化是资本流通的一个本质属性。文化产业需要资本市场，自然会有标准化的需求。在西方，标准化交易是一种通行的交易手段，美国有多板资本市场。我国的市场化程度比较低，经常会出现一放就乱的状态，标准化交易受到国家的限制。一些艺术品交易所进行的份额化交易方向没有错，创新的精神应该给予充分肯定，只是在操作中没有得到国家相关部门的批准，出现了一些成长中的问题，应该逐步规范完善。

　　文化产业化过程中，文化产权标准化交易有较强的市场需求。文化特别需要钱，但它是轻资产，没有传统可抵押的东西，很难吸引到资金。文化怎样才能让钱进来呢？核心的环节就是将文化资源金融化，将品牌、版权等无形资产及其现金流标准化，变为投资人看得懂、方便操作的标准化产品，才能激发投资人的投资热情。前一段时间一些艺术品交易所的方式，实际上是一堂资本与文化结合的现场教学。人们看懂了运营方式，就愿意来投。

　　东方早报：这种操作是不是会有人借机投机、操纵？

　　张天：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就像火车、汽车会压死人，总会出事故的，但不影响火车和汽车的效率，肯定是比马车好多了。实际上证券市场一开始也是这样，投机总会存在。这个已经争论了几百年了。什么是投资？什么是投机？其实也没有明确的划分。它们都是做差价，只不过一个做长一点的差价，一个做短一点的差价，都是为了挣钱。有些人为了做差价，违背市场的基本规则，利用自己在信息、资金、跑道的优势，刻意制造不公平的东西，最后赢利，这种方式的投机是要坚决反对的。正常的投机，没有必要限制。如果没有了投机，就没有了投资。如果没有了赚差价的可能性，谁还把钱投到你这来？

　　东方早报：但是，可能起初是对文化的本身有意义的，之后其实变成一个只是互相投资的过程？

　　张天：从文化艺术品来讲，首先有一个定价问题，使它成为一个社会资本市场认可的投资品，这样艺术家才能获得新的资金支持进行创作。目前文化产权市场还很弱小、很孤单，首先要找来一批长线投资者，还要一些短线投资者在里面折腾。出现了机会，就会吸引更多的人来。

　　艺术品不像股份公司有产出，有自我繁殖、加工的能力。艺术品没有产出，需要时间来积累，所以艺术品市场的操作空间，远比股票要小。

　　上海文交所的产权交易

　　采取信息挂牌方式

　　东方早报：谈谈上海文交所如何坚持“三不”原则。

　　张天：首先我们不拆细。第二个就是每一单交易首先产权必须公示2-20个工作日。我们要审核投资会员的营业证书、身份证等材料，再挂牌交易，这一套程序走下来得有一段时间。证券交易“啪”一点就成交了。如果发生恶意炒作，会按照产权的方式加大审核力度，比如可以按照最长20个工作日审核。这样的话，谁还敢炒呢？交易的时候，两人以上的，采取竞价方式，按时间和价格优先，谁的价格高就成交。组织交易根据交易系统的处理能力进行，单子少的，一天就一次交易。单子多了，一下处理不了，就分轮次处理，绝不连续。

　　东方早报：挂牌等于是一级市场，大家购入了之后再来挂牌？

　　张天：上海文交所有三个组合产权产品可以挂牌交易。这三个组合产权不是交易所发的，是投资人的合作合同。上海市政府授予文交所交易文化产权的权力。凡是投资会员拥有的文化产权，都可以到交易所来挂牌交易，交易所有义务提供服务。相关部门对我所的组合产权也进行了调研，认为属于艺术基金的性质。部分投资人在一起达成一个协议，签了一个合同，然后把这个合同拿到交易所挂牌。对交易所来讲，只要你是法定的产权所有人，合同符合国家的相关法律，交易所无权拒绝投资人挂牌。挂牌了以后，如果有人愿意要买，转让人和受让人按规定签协议，交易所按规定出具交易鉴证单。所以，组合产权不是交易所发的，是投资人自发的。这就是我们组合产权的性质，是一个合同交易，不是一个份额的交易，两者截然不同。

　　还有一个概念需明确。证券挂牌是整体挂牌，总股本一次挂牌，可以不停地连续交易。我所的挂牌是一个产权信息挂牌。如果有人要，那你们谈价格。一个人要，协议成交。如果两个人要，就竞价。有的时候出让人有特殊要求，比如要采取拍卖，那就拍卖。这都是产权交易方式。交易成功以后，摘牌，这单就结束了。每次交易都是一单一单来挂，不是一个整体来这交易。

　　东方早报：会员的门槛是多少？

　　张天：100万元金融资产，另外还有七八个条件。会员不到1000人。主要是我们这种方式不太活跃，目前我们也不想让它太活跃。

　　东方早报：有参考价格吗？

　　张天：参考的价格市场会有，不需要我们来做。我们会有一个控制。一幅画，市场一般的情况值100万元，如果你咣当一下搞到1000万元，我们就会觉得太离谱。我们就会出面，把幅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如10%、5%。根据情况，没有一个特别的规定。

　　这个就是产权交易。一单是一单。你出来一单，对手也应该是一单。比如说，我今天要卖掉10万元的产权，那买的人也必须一次买走。一一对应。挂出来10万元，下面十个人每人买1万元，那不行，那样就拆细了。

　　东方早报：买家在哪里可以看到相关信息？

　　张天：上海文交所有一个信息公告。这也是产权的特点。要求2-20个工作日。如果要交易，必须公示，做到“三公”，其他的投资人必须同时都能看到。究竟是多少工作日我们根据情况确定，不得少于2个工作日，每个工作日不得少于4个小时。过了2个工作日，合格了，下面的人就可以摘牌了。卖的人至少挂两天以上。买的人会在下面看。他看到以后，觉得这个价格挺好，他就可以来摘牌。

　　东方早报：这个系统在哪？

　　张天：现在是两种方式，一个是线下交易系统，一个是线上交易系统。线上交易系统开发得差不多了，大概两周后试运行。

　　东方早报：现在交易要到现场？

　　张天：对，必须要验明正身，要到现场。这段时间成交的也不多，大概在40单左右，6000万元。这是传统的方式，我相信线上交易方式出来以后可能会活跃一些。这里所有的价格都很平稳，没有暴涨暴跌。

　　东方早报：投资者购买这个艺术品因为有看涨的预期嘛，但其实，艺术品和股票不一样。

　　张天：是的，它没有内生机制。我们要求管理人在设计的时候要考虑这个问题，起码在能力许可范围内，要能够看到合理的上升空间。一般不做去世的艺术家的作品，尤其是顶级的。目前还没有出现去世的大师的画作。他们这些画从价格角度来讲现在已经很高，预期五年以后价格还会到哪里呢？这个空间不太好把握，尽量不去涉及。

　　我们涉及的，希望是那种黑马型的，已经要成名了，但是价格还相对比较低，在五年内我们预期他可能会有比较好的上升空间。最主要的判断依据就是拍卖价格，我们要观察他五年以上的拍卖记录。拍卖市场连续五年操纵价格是很难的。我们看五年内价格走势是什么情况，再确定一个合理的价格，最终价格由市场确定。

　　按照四级挂牌系统

　　做艺术品高档市场

　　东方早报：有媒体报道说很多组合产权产品准备在你们这里挂牌？

　　张天：是。四级挂牌的最初一级，比如一些艺术家自己没有把握，可以先挂出来看看。我们审核一下，你自己挂。挂出来以后你自己判断，这时候不收挂牌费，给你一个专区。你挂上去也许会有市场反应，很多人对你感兴趣了，你决定正式挂牌，就可以进入二级市场。如果你不是我们的会员，要委托中介公司代理挂牌，这时候要收费，并且对你的真实性进行审核。挂完以后，会让投资会员关注你，投资会员在你挂上的东西上面会预约，多少幅画组合产权，大概多少钱，他愿意以什么价格购买，他预约，这个可以不付钱，只是表示一个意向。当预约率达到40%，管理人就会跑来看，管理人可以将你摘牌，替他再挂。这时候已经有40%，加上管理人的30%。管理人再挂出来就是三级挂牌，这时候就要求付定金，定金不退，再继续预约。四级挂牌，继续预约到80%，这个产品就可以算是成功了，这时候就要收取全部资金。宣布成立组合产品，剩下的20%，会员可能会蜂拥而上。因为已经组建成功了，意味着可以马上交易。三级到四级是管理人在操作，二级是自己在操作。现在刚刚开始，如果很多人有这种计划，很多画家包括现在大学里年轻的学生，大批还没成名的人可以先挂到我这里来进行市场定价。

　　东方早报：现在四级市场里有多少产品？

　　张天：现在刚开始，三级挂牌还不到一周，挂了两个，很多人还不熟悉。我们还在征集，预计会有几十个往上挂。

　　四级系统全部弄好估计一个月左右，会在做的过程中完善。做四级市场的目的，主要是让市场来定价。现在有人会提问题：你为什么选黄钢？为什么选薛松？现在有了四级市场，可以很好地解决。这是市场选的。我们准备下面都按照这个走。

　　东方早报：你说的中国产权交易网什么时候上线？

　　张天：上级部门要求我们建立一个全国领先的文化产权交易网。这个网包括几个方面：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是文化艺术商品网，类似阿里巴巴淘宝那种。这里涉及的都是文化艺术品。除了一般便捷定价外，最重要的是科学的评价跟保真服务，比如真假、多少钱。

　　我们会建立一个信息库，你的东西确认是真的，就记录在案，以后谁买走了，再拿出来交易，那么在上海文交所可以找到全套资料，真假可以比对。如果是真的，出具证明，这有个过程。如果买到假货，这边也有一套处置机制，不让投资人受到损失。我们会跟保险公司、担保公司签订一系列法律协议，明确责任，把这个机制建立好，确保在这里投资不会受到很大损失。时间长了，投资人会喜欢到我们这来的。国家珍贵物品，比如很高级的玉雕，我们会建立保管库。投资会员自己拿照片或复制品放在家里，东西放在库里，以后我们希望做成这样的艺术品高档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