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宝笈》成奸商牟利的挡箭牌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6月04日 07:32 大洋网-广州日报 微博

清代《石渠宝笈》 清代《石渠宝笈》

  曾几何时,《石渠宝笈》著录有如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环,只要是被它“罩着”的古书画,在拍卖场上就能无往不利,拍出高价。但随之,质疑之声也渐起。而从去年开始,《石渠宝笈》著录的神奇魔力似乎开始消退,时有著录作品流拍的消息传出。今年陆续上演的春拍,既有著录其中的明代董其昌作品《行书李白诗篇》独占古书画专场的鳌头,也有著录其中的文征明作品高价流拍。那么,《石渠宝笈》究竟价值几何呢?它是可靠的典籍还是不法奸商用来谋取不法利益的“挡箭牌”?拍卖行、鉴定专家及藏家都有话说。

  文/本报记者江粤军

  正方

  董国强(微博)(北京匡时(微博)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

  收藏艺术品都讲究“出身”

  我公司从成立以来,拍卖过的《石渠宝笈》著录的古书画大概在十件左右。像2007年推出的以1111万元成交的文征明《行草书诗卷》,让文征明的书法作品首次突破千万元大关。今年春拍,宫廷画家邹一桂的《菊石图》也是《石渠宝笈》著录中的。《石渠宝笈》中的作品为何受藏家欢迎?我想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吧:

  首先是《石渠宝笈》乃乾隆、嘉庆两朝对宫中所收藏的古代书画的整理汇编,可以说是举一国之力而为之。因为乾隆时期,大部分的书画鉴定家都是宫里的词臣,这帮有学问的人都在伺候皇帝,他们的聪明才智集中起来用于整理编辑《石渠宝笈》,应该说是倾其所能了。后来到了嘉庆朝,又对《石渠宝笈》进行了重编续编,把一些新进贡的书画名作添加上去。这样,《石渠宝笈》经过初编、续编和三编,收录的藏品计有数万件之多。因此,《石渠宝笈》的权威性很高,社会认知度也很高。

  其次,人们买东西爱讲究“出身”,尤其是艺术品,更注重其来源。《石渠宝笈》著录表明了这件艺术品是在宫里待过的,藏家买下了,觉得是皇帝把玩过的东西别有一种满足感。

  另外,市场上见到的《石渠宝笈》著录作品,以清代的宫廷画家居多,这部分的社会认可度也是非常高的。原因很简单,清代编撰的书,其中著录的清代宫廷画家的画,怎么可能有假呢?这个出身很清白,身份很可靠,毋庸置疑。就像现在中南海收藏的黄胄、吴作人的作品,人们也不可能去质疑其真假。所以,清代宫廷画家作品编入《石渠宝笈》的,拍出高价就无可厚非了。像2011年3月在法国的一场拍卖会上,被八国联军掠走的《乾隆大阅图·行阵》就拍出了2亿多人民币;2009年10月中贸圣佳秋拍会上,《平定西域献俘礼图》也以1.344亿元成交等,这些都是曾经著录于《石渠宝笈》的清代画家的作品。

  《石渠宝笈》著录的书画作品是怎么流出宫去的呢?途径不外乎几条:一是清朝的皇帝赐予大臣的;一是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时抢了去的;还有就是溥仪退位后,梦想着复辟,为了筹措资金,让自己的弟弟溥杰从宫里盗卖出去的。国外上拍的基本就是被抢走的,国内的大部分就是溥仪让人盗走的,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清代宫廷画家的作品,可信度高,所以每次上拍都能成为焦点亮点,买家的参与热情非常高。而且目前在拍场上露过脸的《石渠宝笈》著录作品也不超过150件,大部分还是在博物馆藏着,这个稀缺性也决定了它的市场潜力大。像邹一桂的《菊石图》,2008年第一次拍卖时是900万,这次是第二次上拍,估价就到了1300万~1500万,所以过个四五年,《石渠宝笈》著录作品涨幅至少在百分之五十,这也是藏家追捧的原因。

  杨丹霞(故宫(微博)博物院书画鉴定专家):

  照《石渠宝笈》造假不容易

  有人一提《石渠宝笈》,就说里面著录的有百分之十几的假画伪作,甚至说清代以前著录其中的唐宋元明画作有40%的伪作,于是大肆批判乾隆皇帝的艺术鉴赏水平,我认为这是不尊重传统的无知之言。因为《石渠宝笈》所收藏的书画作品是中国书法、绘画的历史绕不开的东西,你不能一言以蔽之,而只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且,尽管《石渠宝笈》著录中的确有假的,但古书画和其他东西、其他工业产品的造假是有区别的,它担负的是文化传承的重任。像《石渠宝笈》著录的《中秋帖》,确实并非王献之原作,是宋人的摹本,你能说它没有价值了吗?当然,我们现在的发言权还很有限,对它的研究还不够细化和深入。

  而《石渠宝笈》受到市场的热捧,是有其道理的:一方面是大家都怕假,著录有保证。现在假货泛滥,不是所有的藏家都很懂行,都能找到非常专业的、有公信力的鉴定人员帮忙“掌眼”的,一看《石渠宝笈》著录就觉得很保险。另一方面是供需差距大,像葱啊蒜啊的价格都会受供需的影响,更别说艺术品了。还有一点就是收藏者的虚荣心。毕竟中国人几千年来都有一种皇家情结,对宫廷里的东西很仰慕。

  当然,造《石渠宝笈》著录的假也不是没人干,但难度会比较大。著录里的藏品都只有文字没有图,你造一个出来,专家们一般一眼就能辨认了。因为内府鉴藏印的钤盖有固定的格式和严格制度,装裱的要求和形式也一丝不苟,用什么纸、什么边都是有规定的,这些老材料,造假者上哪儿找去?而且这些都是《石渠宝笈》里没有说明的,造假者很难把握得分毫不差。对于书画鉴定家而言,其实辨识古书画要比近当代的更容易些。古书画是有那个时代的气息的,而像吴冠中、范增等人的作品,哪来的年份感?所以有时还得借助仪器。

  从去年开始,《石渠宝笈》著录的作品就时有流拍发生,特别是最近的中国嘉德(微博)2012年春拍,《石渠宝笈》著录的恽寿平、文征明的作品都流拍了,有人就说《石渠宝笈》著录作品的行情下来了,在我看来那是不可能的。这些流拍的作品,很多都是换手非常频繁、反复出现的“熟货”。几年前才拍过,现在就要涨个几倍,那肯定很难。急功近利、频繁换手是会把艺术品市场带到死路的一个顽疾。另外,藏家们也不是傻子,大家都在通过花钱来学习,他们不再跟几年前一样,一听到《石渠宝笈》著录就两眼放光,头脑发热,他们也会去琢磨作品中的艺术含量了。这是进步,是好事。但只要是“生的(初次出现在拍卖场上)、真的、好的”《石渠宝笈》著录作品,肯定还是很受市场欢迎的。像刚刚进行的香港佳士得春拍“中国古代书画专场”,拍出了五千多万港元、曾著录于《石渠宝笈》的明代董其昌作品《行书李白诗篇》就是第一次现身拍卖场。

  反方

  郭庆祥(微博)(著名收藏家):

  信《石渠宝笈》是审美缺失的恶果

  现在很多人迷信《石渠宝笈》,认为凡是经过里面收藏的就是真品,就是国宝,这绝对是愚蠢的。

  其实,民国时期的专家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故宫的老院长马衡专门写过一篇论文驳斥这种荒谬。马衡摆事实讲道理,一针见血地指出,恰恰是皇家收藏,恰恰是《石渠宝笈》著录,里面大部分是靠不住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点:首先,明代中晚期的董其昌是一位著名的书画家、鉴定家,自以为是三百年里面最会看画的人。但他说,当时的宋元名画就价值连城,稍为一走眼,就收进假的。所以,清宫里面的宋元作品真品同样是少数;其次,《石渠宝笈》分初编、续编和三编三个部分,也是三个时间段完成的一部著录书,前后很长时间编撰完成。这本书里就讲到,编这部书只是一个记录,绝大部分并没有做鉴定工作。因为当时这批书画的来源,很大一部分是大臣部下们主动捐献给皇上的,拍皇帝的马屁。反正每到节日庆典,总有大臣主动捐献孝敬,表示忠心。大臣们进献的时候,不管内容如何,写的贡品单子冠冕堂皇,非常好看,大名头的东西多得很。好在是送礼性质,无关政事,也就谈不到欺君之罪。说穿了大家就是哄老头子开心。另有一部分干脆是抄家罚没进来的,如毕沅收藏的书画碑帖就是这样进宫里的,所以真假情况更没人管了。所以《石渠宝笈》初编里头就含蓄地说了,这些东西除了其中有一部分“往往有可观览”的之外,尽有许多不可观览的在里头。

  还有资料和研究发现,皇帝其实也是冤大头。像著名的大臣高士奇,收藏书画很多的。此人是个“马屁精”,捐给康熙皇帝许多书画,得到不少赏赐。后来发现他家一本账本,凡是他认为假的和不好的,几两银子买来的,全捐了出来;凡是精的,几百上千两银子买进的珍品,一件都没有捐,自己偷偷藏了起来。这个事实民国的专家也早就研究揭发了出来。所以,《石渠宝笈》这部书在真假方面可以说毫无权威性可言,表面上是一个反映皇家收藏的“形象工程”,实际上是一个“豆腐渣工程”。

  《石渠宝笈》被拍卖行、被藏家当做“金字招牌”,其实是一种愚昧和审美上的倒退,我们的审美至少倒退了三百年。为什么八大、石涛有贡献、有艺术价值?就是因为他们的作品表达了艺术与生活和生命的内在关系,所以才美才有感染力。吴冠中说现在美盲比文盲还要多,这个祸根其实在乾隆时期就种下了。那时候他推崇的“四王吴恽”(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吴历和恽寿平),所谓的“清六家”,就像是“样板戏”,只能有一种面貌,不能百花齐放,毫无生命力可言。后来,扬州八怪起来,在艺术上要造这个反,从历史的角度看就是因为乾隆不懂装懂,压制的太厉害了。至于成功不成功,那是另一回事。所以审美这堂课,我们落后了,要花很长的时间才有可能补回来。

  民间忽然把《石渠宝笈》捧上天,好像是艺术收藏里的《圣经》,把乾隆皇帝也打扮成一代英明领袖,风雅倜傥的好皇帝,说穿了这些都是某些利益集团的别有用心。其实,他们就是利用我们这些有钱的老板的善良和无知,还有就是暴发户们心里头的“帝王崇拜”以及“奴才”意识。这些都是审美缺失带来的恶果。

  《石渠宝笈》为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宫廷编纂大型书画著录文献。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1745年),共四十四卷;二编成书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共四十册;三编成书于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共二十八函。收录的清廷内府所藏历代书画藏品有数万件之多,分书画卷、轴、册九类;每类又分为上下两等,真而精的为上等,记述详细;不佳或存有问题的为次等,记述甚简;再按照其收藏的地方,如乾清宫、养心殿、三希堂等,各自成编。定稿后,又由专人以小楷缮写成朱丝栏抄本两套,分函保存。一套现存北京故宫,一套现存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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