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曹原 唐子韬

　　2011年《国务院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决定》(以下简称38号文)的下发，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文交所遇到的第一个险滩。彼时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全国文交所似乎一下子陷入尴尬，对于艺术品份额化交易细则的规范让一些文交所不得不叫停其正在开展的交易业务。

　　然而，时至今日，文交所仍然是“份民”们每日关注的焦点，他们甚至自己总结发表了关于文交所信息的月刊。每天打开互联网，总有大部分的时间在关注文交所的新闻，或与全国各地的其他“份民”们一起交流信息。而文交所、证监会的官方网站，以及QQ等聊天工具，成了“份民”们必备的工具。眼下，让投资者都颇为困惑的问题是，文交所究竟能走多远？文交所的未来方向究竟是什么？

　　面对从去年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清理整顿文件，并不是业内的每个人都传达出悲观情绪，就像许多地方文交所负责人一样。这些人始终看好文交所的创新模式，更愿意相信与主流经济相匹配的文交所，正是民间资本的好去处。

　　在美好愿景迟迟未来的艰难等待中，各地文交所已经开始自己的探索：深圳文交所、湖南文交所、湖南联合利国文交所等已经完成了份额化交易的后续退款；福建海峡文交所、南方文交所等已经率先建立了实物交易、产权交易、物权交易甚至是文化投融资的平台。另外，天津文交所、泰山文交所等却仍在进行艺术品的份额化交易。

　　这似乎意味着大部分文交所已经逐渐放慢“先试先行”的脚步。

　　但是，面对一边是上海、深圳两家试点文交所处理份额化交易的进度不一，一边是有些文交所仍在进行份额化交易，投资人难免有些困惑：文交所究竟能走多远？文交所的未来方向究竟是什么？

　　地方文交所的各自探索

　　近日，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37号文”)，相比去年的38号文和《关于贯彻落实国务院决定加强文化产权交易和艺术品交易管理的意见》(简称49号文)，37号文更加明确地指出了文交所的交易模式，强调了对于违规文交所及其分支机构的处理办法。37号文中提出“对于拒不整改、无正当理由逾期未完成整改的，或继续从事违法证券、期货交易的交易场所，各省级人民政府要依法依规坚决予以关闭或取缔”。

　　而早先完成善后或无份额化交易问题的文交所，已经开始其他业务的探寻。如湖南文交所推出的文化消费品实物产权交易项目已有时日，该项目选取一些具有投资收藏和消费价值的实物消费品，如《非遗茶韵》，投资人购买后可通过交易平台进行交易。浙江文交所开始试水电影产业；福建海峡文交所开展了“艺术品交流会”；郑州文交所、昆明元盛文交所同时也在进行交易模式的更改和调整。

　　而另外一些还未来得及开展份额化交易便面临全国调整清理的文交所，如山东文交所、吉林文交所、广西文交所等，都处在业务的初级阶段，开展着的也是文化产权、文化物权、文化投融资项目等传统业务。

　　对于未来的方向，地方性文交所目前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国家的具体细则，等待标准模式的尽快出现，等待试点文交所加快步伐。

　　试点文交所率先行动

　　区别于接连被阻的份额化交易，“大文交所”的概念让上海文交所这所国内首家文化产权交易所从成立以来就一直稳扎稳打，在国务院发布38号文和中宣部等五部委发布49号文之后，作为试点的上海文交所，虽然加快了扩张，却也是步步为营。

　　就在今年7月下旬，上海文交所促成了首笔动漫企业股权质押贷款，其发布的“动漫游戏服务产品包”，包括了融资、版保、担保、评估、版权登记、项目挂牌、交易鉴证、线下路演、政策咨询、公关推广等10个类别的服务产品。更早的时候，上海文交所与上海九大文化会展承办方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将为各个文化会展提供担保、信贷、保险、投资、法律等服务……

　　上海文交所试图联合各方打通文化界的布局，但是这个以文化版权、股权、物权、债权等各类文化产权为交易对象的市场平台，似乎并不深得人心，一些正在被考验着耐心的文交所负责人认为，作为国家批准可以进行非公开发行或其他方式进行艺术品交易的上海文交所，“走得太慢太保守了”。

　　相反，作为另一家试点的深圳文交所从一开始的份额化交易，到率先以回购的方式来善后，都颇受关注。

　　如若将5月17日的新闻发布会看作深圳文交所沉寂后的再次复出，那么此次复出更显得胸有成竹。在“中央文化产权指定进场业务、文化企业上市孵化及股权交易业务、版权创新交易业务、艺术品银行业务、专门针对文博会优质文化产业项目的投融资配套服务”这五大内容下面，中央文化产权指定进场业务已经启动，而“文化企业上市孵化及股权交易业务”的开展更能显示出深圳文交所的信心。

　　另外，更加牵动其他文交所负责人神经的，是更深层次的创新业务。据透露，深圳文交所已经研发既不违反38号文的“五个不得”，又能真正带来高效率高收入的创新模式，深圳文交所副总经理滕勇直言：“不做连续交易效率太低，标准化连续交易才是文交所的核心。”

　　文交所的信用建设

　　然而在投资人看来，文交所的未来忧喜参半。

　　悲观情绪更为集中的笼罩在那些至今仍未得到善后处理的份额化交易投资人。天津文交所、泰山文交所等仍在进行份额化交易，尽管部分投资人反映，实质上已经很久是零成交，四处维权未果的投资人在看到最新的37号文后，称 “看这样文交所都是非法的了，牌照肯定拿不到了，迟早得关门”，“国家根本就不支持电子盘交易模式，死了心吧”。

　　相反，另外一些投资人始终看好文交所的创新。深圳文交所投资人马先生告诉记者：“其实一直还是挺看好文交所这种模式的，证券市场不理想，大家又都在找文化产业中的投资机会，而且还是相信政府，所以老百姓需要一个有公信力的机构来让我们参与文化艺术投资。”和马先生一样，成都文交所的投资人王先生同样看好文交所的创新机制，“我们还是希望它能够保留下来而且份额化的方式能得以继续。但是就是要好好做，挤掉水分，更多的人还是希望能继续做下去，大家觉得模式不错，就是得找到一个让投资人放心的办法。”

　　即便看好文交所的创新机制，目前摆在文交所和投资人面前的，除了政策条款外，就是信用危机了。

　　担任多个文交所设计顾问的台湾著名收藏家、台湾观想文物艺术公司董事长徐政夫认为：“文交所当然能做成，主要是看选

　　的标的物和执行公信度，还有制度。文交所卖一千万元的东西，怎么说服别人，公信力很重要，也就是要提供很多证据，比如很好的图片、权威的报告、详尽的拍卖记录。另外还包括与标的物类似的拍卖记录、收藏记录，以说明这个标的物为什么重要。这些资料准备充足后，再告诉投资人，三年前与这类似的东西在纽约苏富比(微博)卖多少钱，是同一时期同样材质同样重要的，而且要提供博物馆佐证和化验报告。还有就是从业人员一定要懂行。这些对公信力的建设都很重要”。“千万不要选一个少见的东西，或者不要选单独一张画，这样没法估价。”

　　整改中鼓励创新

　　作为轻资产的文交所，前一段时期的高速发展让各种弊端集中涌现，对文交所来说最重要的信誉岌岌可危，地方性的各自为政也让风险变得不可控。正是如此，38号文的一纸令下似乎是为快速发展的文产所业务按上了暂停键。

　　“文交所总设计师”彭中天认为，如何整改就是38号文的内容，“前一段自发发展、分散创新是对文交所发展不利的，所以38号文要求整改之后进行收缩，只允许几家重点文交所进行创新是对的。”有限的资金和有限的人才不应过度分散，集中起来才有利于探索出好的模式。而整改并不是扼杀创新，应是鼓励创新。彭中天表示，在可监管的范围内，应鼓励重点文交所创新。

　　整改同时有利于文交所重新定位，彭中天曾多次指出：国家转型之核在文化，文化之核在产权，产权之核在定价，定价之核在交易，交易之核在信用。

　　但是对近日出台的37号文件，批评家、策展人陈默(微博)觉得是对文交所的再次打击：“这实际上是在去年38号文件的基础上对文交所的一记更重的闷棍，去年是强调文交所要搞清楚范围，现在是在前一个文件的基础上，让文交所退赔处理以后，对文交所的数量规模进行压缩，加强治理文交所的职业操守和行业规范。”

　　对于文交所的顶层设计，中国艺术品市场研究院副院长、文化部文化市场发展中心研究员西沐认为，目前回归产权模式及其交易是没错的，但这只是若干条路径中的一条，不是唯一的一条，“我们当下更应做的是在份额化的基础上尽快建立相应的管理和监管体系，强化顶层设计。管理部门要做的就是积极推动顶层设计，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建立管理体制与体系建设，搞好监管，优化环境。”西沐还指出，改革中出现的问题必须在改革过程中解决，市场中的问题最好用市场机制的办法解决。

　　份额化让文交所可持续发展

　　在梅摩艺术品指数共同出版人、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梅建平(微博)看来，文交所不仅能推动中国文化市场，引导一批中国的中产阶层关心艺术品市场，而且能成为艺术品释放流动性的一个小出口。

　　当然，这种乐观的推动需要具备一定的前提，梅建平认为，作为新生事物的文交所存在很多风险，“包括金融产品的制造和销售风险，但并不应该立即禁止，而是要划定一个明确的销售范围，例如金融资产低于50万的人不能参与。美国的做法是根据个人资产，设计一些投资门槛，我们可借鉴他们的做法。”梅建平表示，谁能参与文交所的游戏是风险控制最重要的一点。

　　其次，除了设定投资人的门槛，文交所的改革还应该鼓励更多的机构投资者进入，“早期风险较大，可以规定一些银行的理财产品、保险公司的信托，或者可以让私募基金进入，让具有适当规模的，专业的机构投资者进入。”

　　而在份额化交易方面，梅建平认为不能发展过快，但是如果没有份额化，文交所是不可持续的，“份额化是一个长期的趋势，是一个理想的状态，但是早期由于产品比较新，不能发展太快。要设定限制份额，逐步增加放开，循序渐进地根据市场发展的具体情况放开速度。因为如果不实现份额化，那么小的交易量，没有一个文交所能赚钱，如果不赚钱，作为一个商业模式就是不可持续的。”

　　即便是份额化交易，梅建平也建议应该建立保荐人和保荐机构制度，并且应该进行投资者和从业人员的培训，保荐人应没有利益冲突，保荐机构防止暗箱操作，“想办法杜绝利益输送，要有充分的信息披露，文交所的建立是个好事，但是要有好的机构、好的制度、好的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