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纳德·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到逃离缅甸的罗兴亚难民,从委内瑞拉危机到“伊斯兰国”陷落,路透社摄影师见证了2017年诸多的重大事件。
这组照片展示了一些他们认为最重要的瞬间,也给了拍摄者一个机会来讲述画面背后的故事,用他们自己的话解释每张照片的拍摄过程。
夜晚徒步穿越南苏丹,飞越太平洋拍摄日全食,看着溺水的移民在地中海被救起,找到制高点拍摄“空军一号”。
摄影师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在危机时刻,他们是应该继续拍照,还是放下相机提供帮助?摄影师Jonathan Bachman说:“当我拍照的时候,我总是很难意识到我是最乐于助人的。”
作为一个苦难的观察者,摄影师必须相信镜头才是最强大的力量,才能为世界带来改变。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图片都是严肃的。有些是古怪、有趣的,比如那个喜欢修剪白宫草坪的男孩,在他眼中,总统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一,战火中的摩苏尔,废墟上的平民
“这对父女都吓坏了,尖叫着跑向伊拉克特种部队,他们的邻居里,有的人只穿着拖鞋,有的人甚至光着脚从家中冲出来,小心的躲避着 伊斯兰国 武装分子的炮火。当他们靠近特种部队的时候,被命令脱下衣服证明自己不是自杀式炸弹袭击者。”——摄影师Goran Tomasevic
“我在摩苏尔西部郊区的沙漠中拍摄到了90岁的Khatla Ali Abdallah,她双眼通红充满疲惫,她已经精疲力尽,没法站着,甚至不能好好坐着,她看着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吃没喝了,这一瞬间,我流下了眼泪。我除了拍照向世界展示摩苏尔人民的水深火热之外,什么也干不了。她就像我年长的奶奶,而我没法帮助到她。当你看到这一场景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一时刻可能随时会降临在我们身上。但是尽管如此,Khatla看起来依旧美丽动人,她脸上的每条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一个美丽的故事。几天后我幸运的在难民营里又重新遇见了她,她在动荡的伊拉克北部已经生活了几十年,她说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带着自己的20只鸡一起离开,她说即使是动物,也有生存的权利。”——摄影师Zohra Bensemra
“这次攻击是由伊拉克政府军发起,意图从 伊斯兰国 手中夺回被占地区,当时我正在一间博物馆内拍照,我们突然发现一架 伊斯兰国 的无人机在上空盘旋,我们卧倒匍匐,在这过程中,我不小心弄伤了手,于是我们回到车上处理伤口。当我们到那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伊拉克政府军正在朝我们视野外的 伊斯兰国 目标点发射导弹,于是我重新拿起相机,并拍摄到了这张照片。我觉得这张照片很有力量,能完整的表达战争的残酷。”——摄影师Thaier Al-Sudani
二,特朗普:无争议不成活
“在华盛顿报道政治,我们拍摄的照片总是会被严格要求。但是突然有一次我见证了一个自然的、无剧本的时刻。一天早上,我们被告知在玫瑰花园的门口有集体拍照,因为没有事先安排,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特朗普总统打算给11岁的男孩Frank Giaccio带来惊喜,他曾给特朗普写过一封信,想为白宫修剪草坪。Giaccio于是被邀请与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一起为白宫工作一天。当我们到达玫瑰花园等待特朗普的时候,我注意到Giaccio非常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根本不关注周围的记者、摄影师和摄像师。突然,从树篱的另一边,特朗普总统戴着他标志性的红领带出现了。他走向Giaccio,向他问好,并摆姿势照相。他开始大声和这个男孩说话,想盖过割草机的声音,但割草机的声音太大了,Giaccio又非常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他压根没有注意到特朗普。Giaccio推着机器走来走去,特朗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草坪的尽头,与Giaccio交谈,但Giaccio还是没有停止割草。他一直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直到他父亲冲到现场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停下来问候特朗普。当天的头版头条便是这张照片,但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喜欢自己工作的孩子,以至于他似乎忽视了总统。”——摄影师Carlos Barria
“从华盛顿纪念碑上拍摄就职典礼其实很容易,我在人群最聚集的时候拍摄了这张照片。但是我在社交媒体上被骂惨了,人们攻击我故意ps图片让人群看起来很稀疏。在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总统的新任新闻秘书斯派塞说: 就职典礼的照片是故意这样拍的,为了显示支持总统的人很少。 这是我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质疑。后来,CNN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是特朗普宣誓就职时从美国国会大厦的门廊上拍摄的。这个位置比华盛顿纪念碑要低几百英尺,所以人群看起来比我拍摄的要庞大许多。第二波 说谎者 在推特上淹没了我。我忽略这些反对的声音,在Instagram上贴了一张我的照片,标题是:视角,它很重要。后来人们注意到我照片中的史密森尼大楼的时钟显示时间是1:15。社交媒体试图宣称我的照片是在就职典礼结束超过一个小时后拍摄的。但是史密森尼博物馆说了他们的钟表坏了,时间停留在1:15。”——摄影师Lucas Jackson
“白宫里最显眼的人自然是总统,其次是新闻秘书。但也有支持他们的工作人员,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能会突然进入公众视野,成为全国性的新闻。对我们这些报道特朗普总统的人来说,白宫西翼的人物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引人注目。对我们来说,知道谁是谁以及他们的重要性是至关重要的。当我举起相机准备拍照时,特朗普的竞选经理向我打了个招呼,并把手指指向镜头。我很喜欢这张照片,但我不知道它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特别是在那个星期,斯卡拉穆奇成为了最大的新闻人物,但是这张照片里他看起来只是白宫的一名普通员工。”——摄影师Jonathan Ernst
“在特朗普就职前几天,我在特朗普大厦前拍摄了这幅照片。所有的主流媒体几乎都涌向了特朗普大厦拍摄这些示威者和游客,周六下午大概3点左右,没什么新闻点了,大多数媒体都离开了,我依然驻留在特朗普大厦,因为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黑人集会。快日落的时候,约40名抗议者抵达,突然开始下起了雪,我注意到这个女人实在太美了,她的头发上有大片的雪花没有融化。我想这是一个完美的比喻,因为右翼已经把自由派称为 雪花 ,说他们软弱,容易得罪人。我喜欢黑与白的对比,我也喜欢她的力量和雪花的脆弱的对比。于是以一个在建的商店为背景,我拍摄到了这个画面。我想像出这样一幅画面,人们顶着雪白纯洁的雪花从黑暗中走来,我用隔壁高档珠宝店温暖的白炽灯光点亮了她脸的一侧。这就像在混乱的抗议中创造了一个有灯光的温暖的工作室环境。当然没过多久,珠宝店的老板就把我们赶走了。我只花了2分钟就拍摄了这幅肖像画,我问了她的名字,最后还把照片寄给了她,她很喜欢。”——摄影师Stephanie Keith
“我在半夜里接到一个电话,说拉斯维加斯发生了枪击案。我收拾好行装离开我在加州的家。一开始,我和其他同事一起抵达,开始报道美国现代史上最糟心的大规模枪击事件。总统乘坐飞机离开拉斯维加斯的画面是事先计划好的。我曾看到波音737飞机从我的酒店窗口起飞,由于空军一号比其他大多数飞机更大、更重,它可能会飞到酒店上方,在那里,枪手砸坏了酒店的窗户。因为我们有一个摄影师在总统的飞机上,所以我们得到了总统的时间表。我耐心地等着它进入我的取景器,但是它迟迟未出现,我放下相机,给我们的旅行摄影师发了短信。他发短信告诉我他们刚刚抵达机场。当飞机进入我的相机时,我震惊了,我原以为它会飞在酒店上方,但没想到它飞的那么低,从酒店后面经过。我迅速重新调整,等待飞机重新出现在破损窗户的一侧。我拍摄了15张照片,然后快速编辑,并提交给了我们在新加坡的全球图片库。整个拍摄过程花了大约五分钟。几小时后,当总统的飞机降落在华盛顿时,我收到了旅行摄影师的短信,他说白宫的一位新闻记者很喜欢这张照片。”——摄影师Mike Blake
三,迫不得已的逃离,难以返回的家乡
“我们站在那里,眺望着稻田和草原,一条通向缅甸边境的小路。在远处我们可以看到一大群人,当时是下午4点,再有两小时就会日落。所以我们决定向他们靠近。我们在泥泞的小路上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遇到边防警卫,说服他们让我们过去。然后我们看到成千上万的难民就坐在那里,孟加拉边境警卫让我们回去。我们可以看到人群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们等待机会靠近他们。难民们坐在河岸上,在他们身后大约三米处,每分钟都有上百名难民蹚着河水过来。人们带着老人、孩子穿过淹没膝盖的泥水跋涉过来。我们拍摄到每个朝我们走来的难民。突然这个女人出现在了我的镜头里。她想攀上我们站立的小路,但她已经筋疲力尽,在她后面,有两名难民正试图把她往上推。摄影师Adnan Abidi伸出了手拉住了她,另一个摄影师拉住她另一只手,我拉住她的腿,合力把她拉了上来。她在那里躺了几分钟。摄影师们在那里试图用手中的照相机来完成自己的任务,然而你的心却控制你的大脑作出别的选择。”——摄影师Hannah McKay
“9月28日那天,风浪很大雨也很大。我在孟加拉国南部采访。当我驱车沿着一条沙滩公路上行驶的时候,我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应该没有船夫会冒险航行。当我慢慢驶进海滩的时候,已经日落了,我得知一艘载有80名罗兴亚人的船在我酒店附近的海滩倾覆,有很多伤亡。我在十分钟内赶到了海滩,大雨和混乱的场面使我很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数了下,躺在沙滩上一共有15具尸体,它们部分被塑料布和潮湿的布料覆盖。Lalu Miya是一名幸存的罗兴亚难民,他正在辨认他妻子和四岁儿子的尸体。当天晚上从海滩上打捞起了更多的尸体。早晨,幸存者和当地居民聚集在一起为遇难者举行了葬礼。23名死者被埋葬在孟加拉国最美丽的海滩上。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孩子。”——摄影师Damir Sagolj
“我花了5个星期的时间跟随救援船参加地中海的搜索和救援行动。我们在离利比亚海岸15海里的地方进行例行救援。我在MOAS快速橡皮艇上,船员把救生衣分发给了134名来自撒哈拉南部的移民,并准备把他们送去凤凰城。突然,一名移民站到了小艇边缘,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其余几个移民同他一起失去了平衡,掉进了海里。我马上把手指按在快门上,捕捉到了整个过程,整个过程一片混乱。当救援人员采取行动时,我一直在拍照。通过相机我发现在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男人比其他人处境更危险,他向我们伸出手臂。我大声向救援人员呼救,救援人员立即跳进海里,把那个人拉上来。后来,我反复思考,我是不是应该放下相机然后抓住我能帮助的人。那天晚上,我和救援人员讨论了这件事,他们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他们的工作是拯救生命。我的工作是记录现实——残酷的现实,所幸每个人都活了下来。” ——摄影师Darrin Zammit Lupi
“我在南苏丹一个偏远的小村庄Rubkuai拍摄到的这张照片,这座小村庄在政府军的控制下,为了拍摄饥荒下的民众,我在这里呆了好几天。我想向世界展示这里人们生活的艰辛,同时也想向世界人民展示苦难下的美好,呼吁全世界关注南苏丹民众。我从来没有在南苏丹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工作过,政府的限制、不安全、偏远导致我的拍摄进程十分缓慢。这个村庄已经切断粮食供应达数月,数千人面临饥荒的威胁。我从远处看到联合国粮食计划署的直升机抵达了,我清楚知道很快将会有一大批孩子包围这架直升机,我把相机准备好。这时,正好一个孩子闯入了我的镜头,他正在躲避直升机掀起的灰尘,在这一艰难时刻,产生了这幅有趣的画面。”——摄影师Siegfried Modola
四,权利纷争的游戏
“当时我正在与东非首席摄影师Thomas Mukoya一起报道一场反对派的抗议活动。我在内罗毕的大街上骑着一辆摩托车,突然我听到了防暴警察发射催泪弹的声音。警察几乎驻扎在每个路口阻止抗议者。我停了下来,戴上了防毒面具,发现其中一个毒气罐已经扔进了附近的一辆车里。一名男子探出窗外,疯狂地想逃出去。瓦斯太厚了,导致他什么也看不见。当我跑去帮忙开门的时候,我设法拍了几张照片。我没有认出那个人,但Thomas Mukoya后来认出他是反对派议员Caleb Amisi Luyai。在肯尼亚漫长的选举季,反对派的抗议活动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警察经常用催泪弹驱散他们。”——摄影师Baz Ratner
“政府支持者闯入委内瑞拉反对派控制的国民大会,因为同时发生了几起冲突,所以我跟随一小群袭击者穿过他们的主楼。当我进入大楼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伤了人,他们正在出去,留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反对派议员。我快速的走到被打伤的议员Leonardo Regnault前面,当时,他的脸上西装上全是血迹,另外一名议员Luis Stefanelli站在他的旁边做出投降的手势,请求他们停止打人。几分钟后,袭击者被驱逐,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没有,政府的支持者把我们困在楼里面。受伤的议员 Regnault在大楼里的医务室接受了治疗,随后与其他伤者被送上救护车。大概黄昏时分,国家安全部队清退了政府的支持者,为我们开了一个出口,我被困国会8小时候后终于出去。”——摄影师Carlos Garcia Rawlins
“7月份在汉堡举行的G20峰会让一大批摄影师忙活了整整3天,德国政府对示威者采取了极端措施,这么多年来首次配备冲锋枪的德国特种部队来防止骚乱,示威者们在街头放置点燃的路障,阻碍交通,抢劫商店。在峰会最后一天的晚上,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于是,摄影师们终于能安安静静的吃一顿晚餐了。当我们终于歇下来之后,我突然发现,警方的高压水枪又出现了。于是我马上放下啤酒,抓起相机冲上街头,街上骚乱已经开始了。在德国,这种高压水枪一般和清理路障的装甲推土车相伴出现,其中一辆被一个示威者拦住了,这个年轻人紧紧抓住推土机的机械铲,手上还紧抓着他的啤酒瓶。他浑身都被水枪喷湿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甚至推土机司机也在防弹玻璃后面微笑地看着他。人群爆发了巨大的欢呼声,直到一群防暴警察用大量胡椒喷雾驱散了他们,也喷到了我,于是我只能回去继续吃披萨喝啤酒。”——摄影师Kai Pfaffenbach
“这张照片是在俄罗斯反对派领导人Alexey Navalny在莫斯科市中心发起的示威活动中拍摄到的,当时我正和示威人群一起站在普希金广场,抗议的民众高举标语大声呼喊。警方开始拘留示威者。我看到一名示威者被警察抬着胳膊和腿在大声呼叫。我在他们身边跟着小跑,进行拍照,我甚至都没有查看我的相机,只一心想着记录下这一刻,第二天,这张照片出现在了《纽约时报》的头版。”——摄影师Maxim Shemetov
“那是一个星期五,年长的穆斯林呼吁巴勒斯坦人举行 愤怒日 活动,以抗议以色列在耶路撒冷圣殿山加装安全措施。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耶路撒冷人,已经在这座城市里住了17年,所以我知道Ras al- amud是最好的位置,因为阿克萨清真寺和金色圆顶在这片土地上占据了主导地位。我刚到达现场,就听到一名以色列军官命令他的部队驱散示威人群。几秒钟后,就听到巨大的爆炸声,许多穆斯林教徒开始四处奔散,人群变的纷乱嘈杂。很难描述这些爆炸声,声音实在太大了,好像能摧毁整片区域。以色列士兵开始向人群扔催泪瓦斯,爆炸射弹的光照亮了现场,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为我的照片增添了光亮。许多人本能的开始四散逃跑,我把照片直接从我的照相机传送了回去,因为我知道这张照片一定会是今日最佳。”——摄影师Ammar Awad
五,火光照耀下的人性善恶
“晚上10点30分,成千上万的人在沙漠里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观看2017火人节的高潮节目——点燃火人雕像。我距离雕像大约200英尺,火焰的热量非常强烈。突然在我的右侧,我听到了尖叫声,看到消防员正在追逐一个浑身是火的男子。我有片刻犹豫,不知道是该跟着他们,还是把我的相机对准火焰——以备他真的跳入火中。我知道如果这名男子跑入火中,那么我的画面将会更有价值,男子在火光中来回跑着,一名消防员在旁边试图阻止他。镜头给了我一个可怕的特写,那个男人挣扎着,多名消防队员冲进大火,冒着倒塌的危险,终于成功地将他救了出来。他被空运到北加州的一家医院,但当晚晚些他还是死了。这是一个可怕而又令人不安的结局。”——摄影师Jim Bourg
“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在前面跑,一群戴着面罩头巾手拿盾牌的示威者在追着他,于是我跟着他们。追了大约100米,示威者们抓住了这个人并把他团团围住。当我走到人群中去拍照的时候,有人已经给这个人倒了汽油,并在他身上点了火。委内瑞拉政府称这名男子因 查韦斯主义 (委内瑞拉已故总统乌戈·查韦斯的追随者)而被纵火,但我自始至终听到的版本是他准备偷东西。我从没有听到有人指责他是一个亲政府分子。这些暴民疯了,你根本不能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后来,当事情平静下来时,我想这太疯狂了,当我静下来思考时,还是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令人震惊的情况。这个青年,22岁的Orlando Figuera在两周后去世了。”——摄影师Marco Bello
“我早上3点半左右接到图片编辑的电话,他说伦敦西部一座楼突发火灾。确认不是恐袭后,我如释重负。我迅速穿好衣服,拿起相机、笔记本和手机,跳进车里。凌晨4点,我赶到了现场,当时天还黑着。我看到一座正在燃烧的大楼,当时我很震惊。火灾发生在凌晨1点,肯定有很多居民在家里睡觉,受困人肯定很多。我找到一个附近的停车位,可以步行到那里。我给图片编辑发送了我的第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并不算最好的照片,但这是拍摄的第一张现场图。当我靠近以后,我想要走进那些还没有被封锁的邻近塔楼,我想到这个建筑已经燃烧了3个小时,那建筑很可能就会在浓烟和废墟中倒塌,显然我不能靠得太近。于是我走到西路,一条高速公路,离格伦费尔大厦有几百米远。安静的酒吧里传来了来自建筑的小爆炸和警报声。灰烬落在我周围的路上。这幅照片的背景是一座教堂。我在那栋建筑上拍摄了一个美丽的夏日黎明。”——摄影师Toby Melvill
六,战乱仍在继续
“这张照片拍摄的是叛军缺乏物资来治疗他们的伤员。他们物资紧缺,甚至没有担架或绷带。这名伤者处于严重的痛苦中,我不得不把自己的止痛药分给他。当反叛分子袭击卡亚镇时,他们将少数物品分发给他们的人,一条带红色的衣服——用来作为身份证明,一袋饼干和两个弹药夹。他们在40分钟内用光了子弹,政府军进行了反击,打死了包括美国记者Christopher Allen在内的几人。在南苏丹工作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在那次工作中,我的同事Siegfried和我徒步穿过了几条河流。我们担心我们的设备会被弄湿。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我向两个叛军分发了两架照相机,自己携带了第三架。我们三个人不可能都掉进水里。我们骑着摩托车回乌干达边境。雨下得很大,小溪变成了河流。我们把工具举过头,以防它们被弄湿。水向我们的胸膛涌来。我也很担心鳄鱼,不过幸好我没遇到。一天晚上,我们在一片漆黑中,在巨大的草丛中走过,草在我们头顶刷刷而过。当我们躺在地上休息时,我冻得发抖。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的水用光了,我们不得不从沼泽、溪流中饮水。谢天谢地,没有人因此生病。”——摄影师Goran Tomasevic
“8月25日清晨,我冲到萨那的空袭现场,在那里,第一批尸体已经被从倒塌的建筑物废墟中抬出。7岁的Ayah Muhammad Mansour的尸体上满是鲜血和灰尘。一名医护人员大喊她已经死了,现场的人们喊叫着、诅咒着、祈祷着。随后,她兄弟姐妹的尸体被陆续发现,只有一个4、5岁的妹妹Buthaina幸存下来。12名平民在那次袭击中丧生,包括Ayah和她的其他8名亲人。当我在拍照的时候,我尽力抑制住想哭的冲动。Ayah的叔叔Saleh Muhammad Saad向围观的民众大喊,试图让人们安静下来,这样救援人员才能听到遇难者微弱的声音。Saleh说: 我能听到他们的邻居在废墟下的喊声,我们试图从Ayah的父母亲头顶上清除瓦砾,但是他们已经死了。我们掀开瓦砾,看到了她3岁的弟弟和其他的四个姐妹,他们都死了。我停了一会儿,痛苦地尖叫起来。我很快停止了哭泣,然后听到了Buthaina的呼唤。 这个家庭被悲痛和痛苦笼罩着,我的国家为这场灾难付出了惨重代价,这一切使我更坚定地要向世界人民传达战争对人类的影响。”——摄影师Khaled Abdullah
七,恐怖袭击屡剿不灭
“当时我正在大桥东南面的人行道上,准备拍摄脱欧的相关照片。眼睛的余光扫到一个巨大的黑暗物体,大约在3 - 5米远的地方,越过栏杆,撞上地面。我认为这是一场可怕的意外事件,我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我跑到台阶顶上,试图寻求帮助。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躺在人行道上,满身是血。桥上、人行道上,满是受伤的民众。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事故,而是有预谋的。我不确定当时是否已经安全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听不到骚乱人群的尖叫声,听不到巨大的引擎噪音,听不到警方对犯罪分子的枪击声。我认为已经受伤或死亡的人可能还会被击中,而枪手可能仍在逍遥法外。武装警察赶到并清理了这座桥。我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开始从相机归档照片,把我拍摄的大部分照片都传送到办公室。一周后,我从桥上走过,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但是第一个倒下的受害者和令人作呕的撞击声仍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我不断提醒自己我很幸运。在袭击发生前一分钟,我走过了这座桥。”——摄影师Toby Melvill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收到了消息,说 伊斯兰国 武装分子在什叶派清真寺发动了袭击,造成许多伤亡。我马上驱车赶过去,数十名安全部队成员已经抵达。当我到达安全地带后,我看到三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在入口处对着一个孩子大声叫喊,我于是看到了照片中的男孩Ali Ahmad。当他的祖父在里面祈祷时,这个男孩一直在外面玩耍,袭击突然发生,他似乎完全被枪声和警察的喊叫弄糊涂了。在安全部队告诉我离开这个区域之前,我抓紧时间拍了几张照片,因为我确信这个镜头很棒,我很快拍完就上传了。不久,这张照片就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我想人们对这张照片的感受仅仅是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他周围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他的祖父在清真寺内被杀,后来我得知,这名男孩被安全部队救出。爆炸发生时男孩的父亲Sayed Bashir就在附近,但他不在清真寺。Sayed Bashir说: 我打电话给父亲时是儿子接了电话,他说他们杀了爷爷。我到处找我的儿子,但警察阻止了我们,不让我们离得太近。 在他祖父的葬礼之后,我们去了男孩的家里,但他没有开口说话,孩子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摄影师Omar Sobhani
八,灾难面前,守望相助
“这天清晨,我被告知一架波音货机坠毁在玛纳斯机场。我直接开车赶到那里,但是警察把这个区域封锁了,汽车不能通过,所以我不得不在零下22摄氏度的天气里走了大约2公里。冒着寒冷也不算什么,如果天气晴朗拍出好的照片也是很容易的。但是如果有雾,照片就会缺乏对比度,合焦也会变得很困难。玛纳斯机场位于低地,即使在高温下雾也很常见。我在警察的警戒线找到了一个缺口,到达了消防队员和调查员正在工作的地方。幸好我离得近,所以雾就不算什么问题了。货机的后半部分插在了一座泥砖上,我用广角镜头小心合焦,拍摄到了这张照片。” ——摄影师Vladimir Pirogov
“这是我第一天采访哈维受灾区。我大概只走了500米不到,就看到了一个救援区。除了等待救援,居民们自己蹚水走过一条长长的马路。一开始,我和一对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的夫妇一起乘船去支援救援行动。当我们返回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个完美的画面。他们长途跋涉来到了集结地。我马上调整自己的位置,这样我就能以一个最佳的角度完美呈现飓风哈维带来的灾难。我想传达的是,居民们挣扎着走向安全地带,这条路对他们来说可能要持续很久。拍摄 哈维 是一个非常困难艰巨的任务。我的第一反应是放下相机参与救援,但是我清楚的知道,用相机记录是我能提供的最大的帮助。作为一名观察者,你必须相信你的镜头能带来改变。”——摄影师Jonathan Bachman
“我的这张照片是在墨西哥地震第二天拍的,当时救援人员、士兵、志愿者和居民试图从废墟中抢救失踪人员。现场的气氛非常凝重,每个人都惊慌失措,但是又急切的想帮助搜寻失踪者。每个人都集中注意力在救援上。他们清除瓦砾、移动拖拉机、比着安静的手势——以防混乱让他们听不到求救的声音,志愿者带来食物和水,现场混乱却有序。我意外地到达了救援现场最前沿,我开始走进人群,似乎通过了所有的安全部队、警察和军队。当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的感觉是他们一定能在瓦砾中找到幸存者。作为一名摄影师,我的责任是记录正在发生的事情,这张照片描绘了一场自然灾害后大家共同的努力、希望、悲伤和痛苦。当地震发生时,我正在墨西哥城市中心的一条主要街道上,大地突然剧烈地摇晃,我完全惊呆了。一方面,我想继续拍照片,另一方面我非常想马上打电话给我的妻子,看看我的女儿。所以我是一边拍照片一边狂奔向我女儿的学校。四周一片混乱,建筑物倒塌,满街都是受伤和受惊的人们,孩子们从幼儿园出来在街上排队。最后,我和我的女儿和妻子聚在了一起,然后我继续工作了。”——摄影师Carlos Jasso
九,日常生活中的动人瞬间
“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有两个意义。第一,我拍摄的那个年轻人正在艰苦的寻找黄金,他脸上展现出了极度疲劳,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弃。第二,在长期的拍摄过程中,我不小心掉进了峡谷,扭伤了脚踝。疼痛使行走变得困难,所以在拍照的时候,我必须坐着,而不是站着。在亚马逊地区从事非法淘金是很危险的。但最艰难的是,淘金工人们必须一直坚持下去,直到得到他们想要的。矿工们过着难以想象的艰苦生活。为了到达淘金地点,必须要乘汽车24小时,乘面包车8小时,我不能透露确切地点。非法矿工已经在亚马逊工作了好几代人,他们和拥有合法合同的大型矿业公司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工作任务结束时,我很高兴。一名矿工帮我处理了脚踝,我和一个牧师骑马回家,牧师告诉我相信我正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在我工作的时候,矿工的帮助和支持是至关重要的。我想制作完美的图片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它需要一个团队的密切合作。”——摄影师Nacho Doce
“拍摄体育运动需要耐心、规划、定位、毅力和纯粹的运气。了解一项运动是如何展开的,以及自己该站在哪个位置捕捉关键的动作瞬间或情绪是至关重要的。当需要拍摄冬季运动时,摄影师通常会背着所有需要的设备滑雪到拍摄位置,摄影师还得穿上钉鞋防止自己滑出去。拍摄自由式滑雪的关键是捕捉到选手们在空中的旋转,他们在空中停留的那短短一瞬至关重要,同时也更加吸引眼球。这张照片恰好捕捉到了落日的瞬间,又要捕捉落日瞬间,还要捕捉到选手腾空翻转的瞬间是格外困难的。我站的位置太低,电缆挡住了视线,让我无法捕捉非常高的跳跃。一台小小的三脚架就成了我的最佳帮手。无暇他顾,我趁着还有太阳光线,拍摄了好几名运动员。拍摄位置很不舒服,我的一只脚挤在杆中间另一只腿则缠在杆上。拍摄过程持续了几分钟。有时候,我也需要找个低处,拍摄运动员像星星一样冲向夜空的瞬间。”——摄影师Paul Hanna
“近一年的时间里,人们一直在谈论和寻找合适的地点来拍摄日食。但随着时间临近,我发现,日食发生在高空中,想要在地上拍摄到完美的照片是不可能的。所以,当我听说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的航班会让科学家和媒体成员们在海洋上空飞行时,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我的同事,正在为电视拍摄视频,我练习了我们如何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移动,通过一个小窗户,用倒计时时钟跑着。在这个高度,在这个遥远的西部,我们将会有一个小小的窗口来拍摄。只有103秒,甚至连两分钟都没有。我不得不换座位,因为机翼的部分挡住了视线。我们被安排了新的座位。和其他在陆地上的人相比,我好像与日食处于同一空间,与云朵平行。在那些转瞬即逝的太阳的阴影里,在云层之上,在一片漆黑的天空下,我知道我们是在一个最独特的环境中,目睹了最特别的一次日食。”——摄影师Jim Urquh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