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涛书法艺术与书学研究钩稽:寥寥长风

2018年01月22日 14:16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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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利权

  “荒荒油云,寥寥长风”,雄浑之风,自由自在;性情使然,浑成而生;气势磅礴,书以自适。司空图擅长以意象品诗,以美品诗,即意象批评的方法。我觉得这种批评的方法也适用于书法。“寥寥长风”是我对宋涛先生书法艺术的意象式凝炼与概括。雄浑之风、性情使然、区域证史、书以自适四者共同构成了“寥寥长风”美学理念的落点与内容。

  一、雄浑之风

  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的第一诗品,称为“雄浑”,文曰:

  “大用外腓,真体内充。返虚入浑,积健为雄。具备万物,横绝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持之匪强,来之无穷。”

  从诗学的角度来看,“雄浑”就是“具备万物,横绝太空”的大美,是艺术家自身孕育的恢弘豪壮胸襟的表露,更是诗学映射出文字力量呈现。从书法的范畴而论,“雄浑”是一种风格样式,它给人以深沉博大、一言九鼎、雄强有力、阳刚之气的感受。如秦褐汉碑、商鼎周彝、唐代颜真卿的楷书、清朝伊秉绶的古隶、现代沙孟海的榜书等,都是雄浑风格的典型呈现。

  阅读宋涛先生的书法艺术,“雄浑”应是其追求的书法形式美学。宋涛先生擅行草书,其书法远承“二王”、颜鲁公、米海岳,近接董香光、王觉斯,亦涉秦汉碑碣,并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蒙沙孟海、郭仲选诸先生垂顾。“既知平正,务追险绝”,具体到每件作品之中,宋涛先生注重线条的锤炼,关注单字的“体势”和章法的“气势”,着力构造形体与章法,以气势为主,运力于重墨大笔,方能创造出雄浑恣肆的风格。

  宋涛书法“雄浑”风格的形成,一方面源于师承,另一方面来自对于江浙区域书风的深刻思考。宋涛先生以北碑方笔入行书,常常侧锋取势,迅速爽利,锋棱跃然,线条浑厚朴实,但又极尽变化,具有阳刚之美。从区域书法美学的视角,雄浑书风与柔美的江左风度以及精细的江南情调是矛盾的,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书法路径显示出宋涛的书法智慧与胆识。他的雄浑书风无疑对笔法及线条美的追求,有多方面兼收并蓄的深厚根底,同时他的阳刚书风也无意间与当代风靡江浙的帖系书风拉开了距离。从中国书法史的宏观视野,“尚韵”的帖学追求与“尚势”的碑学追慕,并非各行其道,互不牵涉的。宋涛先生曾说:

  “余书,求险峻中有平正,雄健处露秀逸,自抒性情,欲为一家。”

  我的理解,他的雄浑并非纯粹碑意的雄刚,而是由碑而贴,碑贴结合。这与其恩师沙孟海的书法理念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他将自己的艺术观念融于帖学与碑派的熔炉里,企冀艺术个性化的涅盘与再生,试图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

  同时宋涛先生的书法也有着极强的现代性。书法现代性强调视觉感与表现力,体现出艺术的张力,与大展览式的展示环境相适应。这种现代性集中的体现在他创作的《运河魂·宋涛书历代名人咏京杭大运河诗词卷》180米书法鸿篇巨制之中。京杭大运河全长近1800公里。宋涛先生以180米的书法长卷书录了这沿河18个城市从南北朝时期到近代,共80多人的百余首有关运河的诗歌作品。整幅作品均以行草,通篇观览,点画精妙,气势磅礴,雄健之处透秀逸,险绝之中显欹正,洵为巨作。这件作品,无论从创作的构思,还是书写的水准;无论从规模,还是效果;无论从书法的写意性,还是书写情境的营造;都堪称当代书法主题性创作的经典与代表之作。

  二、性情使然

  “雄浑”,一见学养,二见运用,三唯性情,持之匪强,才能创作出自然浑成的篇章。“雄浑”之外,“性情”是宋涛先生书法艺术的另一关键词。

  如果说“雄浑”是宋涛书风的显性表现的话,那么“心性追求”在我看来,就是宋涛书法美学的核心归旨。古代书法传统是书写文化,建立在个人修养之上,以自娱自乐为功能的诗意文化。诗意书法的基点是对“心性”的看重。西汉著名文学家扬雄《法言·问神》中,提出的一个著名论断:“书,心画也。”最早论述了有关中国书法理论的根本命题——书法同书法家思想感情之间的关系和书法艺术表情达性的特质等问题。从此奠定了书法创作与品评的基调,也奠定书法作为“书写文化”的基础。书法是心灵的艺术,心画就是书家心里面流出来的线条,一个优秀的书家,他写字不仅仅是用手写,而是同时在用他的心在写;只有用心书写,他的作品才掺进了个人全部的喜怒哀乐,形成了个人魅力,写出的作品才有个性,才能打动人。在这种文化观照之下,宋涛先生有意把书法定位于一种游戏、一种娱乐、一种消遣。他认为:书法传统中的“自娱性”正是基于诗性文化的“快乐体验”。书法艺术作为生命活动的一种投影,不可推卸地被要求向当下心态浮躁的人们提供一种精神的慰藉。

  当下,无论是画坛、还是书界,都滑入了一种技巧至上的快车道,作品大多以玩弄技巧为主要目的,因为性情在书法过程中有时候很难嫁接和发挥。因为浮躁与功利,所以重复而少思考,因为思考少了,导致过度追求技巧,而最终表现出来的是性情的缺失,内容的缺失,书卷气息的缺失,诗性的缺失。这是当下中国艺术界的一个普遍现状。从宋涛先生的书法中,我们看到了重塑性情与诗性的意义。

  三、区域证史

  作为书法家的宋涛,同时也是一位书法理论学者,杭州书法史研究的先行者与专家。宋涛先生曾长期担任浙江省书法协会学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兼秘书长,组织了浙东、浙中、浙南等多次浙江区域性书法主题研讨会。在区域性书法研究方面,他开拓性的研究了杭州书法史。区域书法史是研究书法历史的一种方法,也是一种方法论。杭州书法史作为中国书法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学术建构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综合性书法史的微观不足的问题。区域书法史既要全面、整体地掌握本区域书法的全部历史(微观性),而且又要将区域书法史置于综合书法史的历史情境中来提示地域书法的特质与规律(宏观性)。正因为区域书法史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特征,使其在研究过程中存在着大量的学术史料困难。这使得区域书法史研究裹足不前,也突显区域书法史研究的重大意义。

  在他于2008年出版了《西湖书法》,以一种崭新的视角,梳理了西湖书法现象与历史。这也是中国书法史论方面第一本以某个景观名称命名的主题性书法史专著。他在《西湖书法》后记中说:

  “《西湖书法》是前人没有做过的课题,没有现成的资料可供借鉴,全靠用心、用功去收集和挖掘。为了力争向广大读者、书法同道奉献一本具有历史的深度和厚度、学术的高度和广度的读本,我们尽量把视野和笔触拓展放开。在行文过程中,注意把握和处理好西湖书法的源与流的关系、史与论的关系、述与评的关系、碑与帖的关系以及名家与珍品的关系,努力使《西湖书法》成为一本贯通古今的西湖书法发展史和品味上乘的西湖书法作品集。”

  之后,宋涛先生钻研于杭州书法史的研究,搜汇辑考、订谬增广,《杭州书法史》业已完稿,行将付梓。与其它区域的书法史相比,杭州书法史也其特定区域的多元性与复杂性。从纵向来看,作为历史名城的杭州,其书法史的历史跨度特别长;从横向来看,作为文化名城的杭州,其书法现象与人物特别的庞杂;从综合来看,作为“人间天堂”的杭州,其书法线索格外的多元。因而要从多元复杂的杭州书法人物、事件、现象中梳理出自身的发展脉落,并非易事。杭州书法史也是杭州区域史不可或缺的组成,是杭州史系统的一份子,此书的出版亦有填补地方专题史空白的功绩。

  四、书以自适

  从空间的角度:一维是一个点,很难改变,影响有限;二维是一个面,可以改变方向,但仍没多大突破;三维是一个立体空间,从不同角度造成影响;而多维,是综合、是融通。宋涛先生也是多维的,作为书法家的宋涛,浸淫书海,三十余寒暑笔耕不辍;作为书者的宋涛,探幽发微,致力于杭州书法史的研究;而作为杭州市政协文史和教文卫体委员会主任的宋涛,凛凛正气,诚恳于本职。在当下的书法日益专业化的文化背景里,宋涛先生能在多重身份中自由穿梭,和谐发展,实在是一种很高的人生智慧。清代乾嘉年间的著名学者程瑶田在谈及书法时曾说过的一段极为精彩的话:

  “世之自谓能者,或不必其果能;而其不能者,反时时流露其能也。譬之草木花实,在天地之间,初何尝有人养之?而未始不应时舒英,当候垂实;而所谓善养树者,尽心于其间,反致枯槁者不少也。”

  在中国书法史上,书法余事观折射出书法家“无心插柳”的状态。书法是文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余事,是从政治学之余的雅玩。于右任说:“有志者应以造福人类为己任,诗文书法皆余事耳。然余事亦须卓然自立,学古人不为古人所限。” 余事观使书法超越技术的界线,而融入了大道的开放理念。并在中国传统文化伦理的观照之下,衍生出“以书观人”、“以人论书”的书法评价观。古人云:“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 宋涛先生的书法状态即是古代书家的余事状态,他对书法“乐而不厌”,但却又不愿以书法一艺“取悦当时之人,垂名于后世”,唯求借以“自适”耳!

  2012年11月

  注:郑利权先生系浙江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学术委员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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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宋涛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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