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想法——关于我的作品

2018年08月28日 08:05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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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绘画开始于传统。这对于当代水墨艺术来说是一个很难规避的过程,而我也乐于经过那个沿袭着古人笔墨意趣的阶段,并在那里得到了很多。随着笔墨的实践和自我精神领域的觉知,渐渐的我感觉到,我们所熟知的关于传统的概念,很大程度上都指向了相对固定而狭窄的主题和笔墨形式,而这种限制似乎越来越难以满足对于当下我们存在状态的刻画。

《出去走走》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出去走走》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

  当然我并不是第一个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人,因为在中国画历史当中存在着甚为明显的形式流变。这些风格、题材的变化无一不是在巨大的自我怀疑和痛苦当中形成的。而新的形式和新的内容之所以能够在流变长河中立足,是因为所谓变化,发生于社会环境、人们的生存状态、心理状态等等这些因素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图式化的艺术背后有着真实的客观存在作为支撑。

  而反观此刻我所在的时空,也显而易见不同于以往,经济、文化、社会等一切因素都在以超过人们能够理解的速度向前翻涌着。也许在以后的时代里人们回首现在,会发现此时此刻是一个风格明确、带有鲜明时代特色的、无法被忽视的特殊时期。但是在那之前,真实的反应我们每个身在其中的人的心境、周围的环境,就成为了艺术的主要责任。

《双重门》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双重门》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

  对自己熟识并舒适的主题和形式感觉到怀疑是非常痛苦的,然而这种怀疑却无法在自然状态下根除,简单说就是不可逆的。我于是就带着这种怀疑和深深的焦虑走了几年——以经济活动供养生活和笔墨,并准备读研究生。我所选择的道路自然而然却也有必然的道理:一方面,正常的社会生活是艺术的最根本来源,是需要保护和保持的;另一方面,我需要学院的思维和学术成果来帮扶,以发现一个在时代语境当中的有力语言。

  说是发现自己的语言而不是形成,因为我更倾向于相信,语言所具备的专属特征和语言本身存在的必然性。也就是说,绘画的风貌、特色、习惯乃至主题的选取和剪裁,无一不是自打我们来到这个世间就开始接受的客观影响和人生路线所一点一滴的造就出来的。所以,对于艺术家来说,语言本身就在那里,不是刻意为之的,而是经过层层剥离的过程而逐渐发掘出来的。从这一点上,语言的突破性在绘画史上终归是可遇不可求的,刻意的突破就显得扭捏而滑稽。然而由于艺术市场和学术理论需求的双重影响,主观的塑造一个标新立异的语言似乎成为了立足于艺术界的标准配置,让人唏嘘,但这是题外话。

《嬉游》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嬉游》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

  在就读研究生阶段和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保持着对生活和自己的艺术的专注,并逐渐发现了某些能够表达真实自我的范式。

  契机总是偶然的,不过偶然的背后是长期累积的必然,就如这次——我儿子的出生带给了我很多思考,如家庭、责任、希望。我开始关照这种思想上的变化。除了这些能简单说出口的概念以外,对他的陪伴成为了我生活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陪伴是一种状态,长久的状态,而不是一朝一夕。陪伴在我的生活中占据了越来越多的比重,于是我的观察对象更多则是和家人在一起的状态。

《无题之五十六》纸本水墨 73x43cm 2017《无题之五十六》纸本水墨 73x43cm 2017

  直到有一天,我带着他出门散步。在家附近的一片建筑废墟附近我们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静静的观察着什么,也不说话。我突然觉得很想保存住这个画面——长久以来的思考,生命的历程,家庭和爱,都在这一瞬间凝结了。我们的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画面,却因为极其平凡而总被忽略,所以它们能够组成艺术化的图景的可能也被忽略了。与此相比,关乎道德教化的叙事画、引起宗教感的释道题材、寄托高远理想的山水竹梅,都显得无比遥远。而无数次顺延着生活轨迹组合而成的父子画面却真切、清晰,实实在在的发生和存在,也实实在在的让我有了提起笔描摹下来的冲动——那是一个整体上灰蒙蒙的画面,而我和儿子身着红色的衣服在这个环境中很是醒目。“这样人物与背景的关系也很合理了。”我如是想着。

  在这之后就有了一系列的“父与子”题材的作品。在这个主题的支撑下,笔墨创新再也不是一个隐隐然在不远处等待我思考的一个限制问题了。所以创作起来很顺畅,无论传统中的笔墨意趣还是营造法式,亦或是长期以来的思考,都在这样的画面里找到了合适的处所。

《众山小》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众山小》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

  在画面的形式上,我保留着中国画中独特的晕染,在绘制过程中不时出现的些许意外总能把画面从现实中拉扯出来单独存在,这也是艺术的存在方式——保留着与现实世界的距离,又同时是现实世界的不完全映射。

  在构成上,我更喜欢整体而平和——大面积的灰空间静谧而深沉,就像作为一个普通人每一天的生活状态,也像是心中绵长的情感。这种在宣纸上产生的特殊的粗粝墨色,是我对最初那个画面的印象,也是其中非常想要保留下来的成分。以此为衬托,那“父”和“子”在其中也显出悠然。

《无题系列》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无题系列》纸本水墨 73x43cm 2018

  人物主体的塑造,我从主观上是做了模糊处理的。某种程度的模糊就是对所指代者的泛化,让画面里的父子从我和儿子这具体的两个人变成“父与子”这个概念,将想象的空间留给观看的人们。

  我记录了很多我们之间发生的小事,比如旅途中的瞬间,比如寻常的刹那,比如平日里情绪的小波动。我发现了这种记录中的快乐,这对我来说是记录和回忆,而对其他人来说是对过往的钩连。出乎我的想象,有很多的观者和藏家,都产生了共鸣。他们顺着这些作品在自己的回忆里荡漾起来,泛起涟漪,产生了寻找记忆和维系亲情的想法,让我很是感动。

  也有很多臆想的情境,像是对情绪的具象处理,超越了现实。就像是对现实的一种外向延伸,在具象的基础上超越了某些物理学定律而只为心念和画面所布局。我想这种具象语言所造就的飘然可以算作是独特的,也正是这种自然而然的生长,证实了手和笔是比脑更好的思考和创作工具。

《无题之五十五》纸本水墨 73x43cm 2017《无题之五十五》纸本水墨 73x43cm 2017

  在产生现今风貌的过程中,我回想起最初在我心头萦绕的那个问题。也就是在概念上中国画传统的范畴里,到底有什么是颠覆不破的,是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坚守的?相对而言,又有什么是在今天的语境下应该主动放弃的?

  我想,在如今我们能够自由运用中西方各种方法论和思维方式的这个时代里,我们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对于我们人的感官能够造成美感的、对于我们的心灵能够带来愉悦的、以及能够让我们产生共鸣、共同在情绪中迷醉的形式和内容是能够以科学理性的方式做出分析的。这让我们得以摆脱很多在曾经的年代里神圣不可侵犯的规条和戒律,能够以平等且平和的心态将“传统”请下神坛而等闲视之,能够真正的以客观现实事物为外界的导师、以自己真实的内心活动为向导的去创作。我想,这是属于现在这个时代里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无题之六十六》纸本水墨 73x43cm 2017《无题之六十六》纸本水墨 73x43cm 2017

  所以,那些曾经的问题我想应该继续悬置,因为当我们换一个角度同时也换一个方法,那些问题就仿佛不是问题了。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所谓“传统”的问题只有当人们把他们所处的时代同过往的时代完全割裂开来,以对立的眼光去审视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个时候,“绘画”本身似乎又变得不那么重要,而是卷入了人们对“古”与“今”的漫长纷争中了。

  所以,如果说我的绘画有什么理念作为支撑的话,可能无非就是基于视知觉美感和心灵表达需要而做出的简化,和从传统的固守以及语法上突破创新这些执念上的抽离。人总需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找到合适的理由,而我当下绘画的理由和支点,可以说就是对于描绘和记录生活点滴情感的沉浸和观者共鸣的不断回馈。 这两点的存在对于一个画画的人来说,是弥足珍贵的,我很幸运。

  绘画的发生更多的属于社会活动,因为从产生到接受,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交互。接受这个环节尤其如是。我希望着我的作品能够被接受,能够引起共鸣,这是艺术的最终使命。如果说有什么艺术能够在图式完成的瞬间就终止其社会属性的话,那我想不过是人们极度理想化的臆想和脱离经验的揣测罢了,就如一座灯塔的海市蜃楼,仿佛能告诉人们真正的方向一样。

  文/崔彤 2018年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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