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古方能通今
文/黄世钊
自从八年前认识倪源先生以来,多次看到他的书法,写的大多是草体。感觉雄奇又随意,强烈的节奏感,既现代,又传统,不但有不受成法束缚的自由抒写意识,而且不乏内含蕴蓄之美。最近有机会与他交谈治学的经历和心得,我才知道他的书法有着家学的熏染。
倪源出生在一个爱好艺术的书香门第,祖父是旧时代的文人,曾任职于上海市邮政局出口处。写一手王羲之体的好字,古文底蕴深厚,家中颇富收藏,在书法方面,既有旧拓的《九成宫》和《淳化阁帖》和《十七帖》,《神策军碑》,还有诸多明清时代名家的真迹,自小耳濡目染,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浓厚的兴趣。使他明白了中国的传统书法,文字的结构是既定的,基本点画也是约定俗成的,字体更不能自行创造。要掌握,首先必须临摹,只有把古法学到手,才能有可能写出自己的性情。他在祖父的训导下,打下了最初的基础。
1983年,他有幸得到海派书法大家胡问遂先生的亲授。潜心于学习《郑文公》碑,《张猛龙》碑及《龙门四品》。关注于魏碑的严峻与劲拔,懂得了习碑须“透过刀锋看笔锋”的道理,古人说“楷书如立,行书如走,草走如奔”。行草书的技法无一不与楷书息息相关,三十余年来,迄今不辍。只有先将楷书悟深学透,厚积薄发,继而上溯行、草书,才有内涵和生命力。
1987年,他又随吴建贤先生学唐代欧阳通的“道因法师”碑和“泉男生墓志”,在行草书上钟情于王羲之的“圣教序”,“十七帖”及唐陆柬之“文赋”,迷恋于王字的典雅与风流。随后,倪源由晋唐而入宋、明,效法米芾的恣肆开张,和倪元璐的纵逸奇崛。这时,有人对他说,书法应“取法乎上”,你怎么由高就低了?而倪源认为,所谓的“上”,并不泛指年代,越早越好。纵观书法史,每一时代都有着鲜明的特征,中国书法是以士大夫的情怀为依归,都有自己的精神个性,在书法中追求的是境界,是个人心智与造化自然的高度统一的精神超越。而是应在传统经典中物色最符合自己性情的作品学习,往往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于时下书坛流行的国展体书风,倪源认为其可取之处在于有时代感,有新形式,其不可取之处在于一意求新的做作而不自然,对于形式上的新奇超过了内蕴的丰厚。为此,他在近期的探造中,更加重视临习传统,更加重视体会古代名作的意蕴与境界。不但由碑及帖,由刻帖而墨迹。而且由追求气势而转向追求韵味,由刻意求工转向随意松动。逐渐在广泛深入研习的传统书风中写出个人的情怀。
倪源的书法仍然在发展中。但已大体形成既有古意又染今情的风貌。有碑学之奇,却更多帖学之雅。有魏晋书风的虚和,却更多个性派书家的浪漫。有法度规矩,却更多抒写心灵的自然诗意。由中锋用笔的丰润,却又多八面出锋的灵活。独立地看,各别字的结构和点画。也有不尽人意之处,或者他也像倪元璐一样在有意义地追求宁可不及,而不过分,而通篇仍是有相当表现力的。他致力于传统的探颐。但自然而然地融入了现代意识。又把个性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化入了民族审美理想的境界中,我想,这是比点画结构之工更为重要的传统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