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亚圣
扇,原是古人引风祛暑的器物,因其风雅便宜,而成文人翰墨游戏的雅物,既可品鉴,又宜庋藏。更因在其上可书可画,或者往来酬答而成文人雅事。自明代吴门书画家始,书画家多于折扇上驰骋笔墨、游戏丹青以取代圆形绢质的纨扇,大开扇面书法创作之风气。应当说,书扇之事虽非书家之大端,却因结字布白之难而有环肥燕瘦之态,明代董其昌、张瑞图、王铎,清代何绍基、赵之谦、吴昌硕,近现代于右任、张大千、白蕉等,皆是新巧迭出、自成风貌。
及至当下,李静因其果敢自在的用笔、紧密连贯的结字、跌宕起伏的布白而在行草扇面书法中独树一帜,于扇面上呈露金戈铁马、势如破竹的开阔气魄,似有惊雷起于平地之势。李静书法较早领悟了“学非探其花,要自拨其根”的道理,初学褚河南、颜鲁公楷书,后得益于周慧珺先生教诲,竭力用功于米南宫,得其神髓。又兼学黄山谷、苏东坡、张长史、怀藏真。此后,又于王觉斯、汉简帛书、北魏刻石、日本假名书法中取益良多,从而形成了清新俊逸、气势开张的行草书风。
近年来,李静始终心无旁骛、平心静气地临帖、创作,追求于原始本真、不假雕琢的书写状态。观其最近的扇面书法,可窥其中真味。由于扇面形状往往上宽下窄,并有折纹,故要求书写者有非常巧妙的排布。以李静书南唐李煜《喜迁莺·晓月坠》扇面为例,笔墨时重时轻、时浓时淡,章法时而跳跃、时而拙重,疏者恒疏,密者恒密,形成长短错落、参差变化的格局。尤其章法布白之大胆令人击节,一行最少处仅一二字,最多处却五六字,或者“头重”、或者“脚轻”,或者“长手”、或者“短脚”,总之无一处有雷同之感。一如李后主这首词上阙逆势翻腾,描写词人入梦与梦回的全部过程与心理状态;下阙则顺势走笔,描写暮春时惜春乃至惜人的感受,从而传达词人对美人的相思之情。李静说她书写作品时从不“意在笔先”,而是落笔意现,看似经意实则天然的书写状态和随兴生发的情感流露正符合此词的魂灵,大有动人感怀之妙趣,可见其在书艺之外对文学佳作的感悟能力。
古人云:“翰墨题名尽,光阴听话移”,经过逾半生的勤学与感悟,李静的书法早已自成一家,愈发有了浑然天成、大道至简的味道。信手点画间直抒胸臆、挥洒自在,犹似提笔入阵,如入无人之境。正像明代戏曲家汤显祖曾有千古绝句“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李静的书法梦恰在这一片扇笺中,痴绝流连,引其一生为之醉、引其一生为之痴。
李静,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书法家协会第五、六、七届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女书法家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行书专业委员会主任,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市文联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