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之 于右任:《巨匠之门》陆衡等访谈录(上)

2018年07月30日 11:51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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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林散之先生诞辰120周年暨于右任先生诞辰140周年访谈录

  访谈学者:

  赵熊,陕西书协名誉主席、终南印社名誉社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篆刻院研究员。

  陆衡,江苏国画院国家一级美术师、东南大学硕导,编著《林散之书法集》《林散之笔谈书法》《林散之评传》《傅抱石大典》等。

  乔健,著名书画、文房鉴赏家、于右任书法鉴定专家。

  樵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书协理事、林散之、于右任书法研究学者。

  赵熊:于右任、林散之两位先生,都是历经晚清、民国、当代的学人,二十世纪的书法巨匠,两位先生又都被当代尊为“草圣”。今年,是林先生诞辰120周年。明年,是于先生诞辰140周年。按照南北地域划分,于、林先生分别代表了南、北书法的近现代高峰。站在书法史上来看,两位先生也称得上是品格高尚、学养深厚、敢于创新、开宗立派的大家。我们今天回忆、探讨、感念一下两位先生的人生历程、品格学术,算是对二老的纪念。

  陆衡:于右任的研究,我只是皮毛而已,就不多谈,我先主要说说林散之。我也算是最早研究林老的人之一。1980年我在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上学,有幸和林散之、萧娴等先生有交往,可以说是如沐春风,80年代末期开始研究林老。为什么选择研究林老,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文化是根,书画只是枝叶而已。林老是榜样,具有标杆作用。对他的研究和弘扬,或可正本清源。我说的文化,不仅仅是指文化知识,更重要是,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是人类基本价值的维护者,除了致力于自己的专业之外,还要深切地关心家国、社会以至于全人类的一切公共利益。这是西方对知识分子的定义,与中国古代“士”的概念相似。林老符合这样的定义。他不仅仅是在书法上有高度,更重要的是,他是真正的知识分子。他受到儒家文化的影响,具有儒家精神。在青年时代想投笔从戎,家乡水灾,他挺身而出,在建国初期担任江浦县副县长时,也是鞠躬尽瘁。国家的命运,他是一直非常关心的。政治在其书法中有很强的体现。林老说:学问要为现代服务,为社会服务,书法也是这样。所以林老1976年10月前和10月后的书法有很大的变化(1976年10月是很重要的时间结点,具体不多谈)。例如在80年代大兴安岭森林大火,林老知道消息后,忧心忡忡,他想做点贡献,但是说实话他老人家没钱,他问组织:“魏老(魏紫熙)捐了1万元,我要写多少幅字够得上这个数?”旁边人都劝他,你年龄大了,也不用多写,写点就可以了。林老写了几十幅才肯罢休。林老还有个特点是既出世又入世,不俗即君子、多情乃佛心。钱松岩说林老是长眉罗汉。林老心慈面善,心非常善。例如,在解放前,他家种了很多树,夜里有人去偷他的树,他知道后,非但不责备,反而说你们需要就拿去吧。还有,在江浦县做副县长时,开始他分管福利,有人提出补助申请,申请上说的可怜,他就批准。这样财政受不了,县上的钱不够用了,提出抗议。后来1957年有人在他的办公室大门口贴大字报,写了对联。一面写“阿弥陀佛”, 一面写“有求必应”。虽然是大字报,却正好说明林老确实是阿弥陀佛,有一颗菩萨心肠。

  赵熊:听了陆兄的高谈,我们很惭愧,他对林老的研究,他求教过林老,在这一点上,我们很遗憾,我们没有机会亲身接触到于老。对于于老的认识,我们只能说从听到、看到的史料上去研究,谈不到陆兄对林老这么细的细节,我们只能空洞的谈谈。于老他在人生过程中,于老、林老有区别,他更接近与传统的文人书法家的状况,他本身是高管,一直在做官,从于老的书法上,我们能看得出来,他和中国几千年中文人的家国情怀、济世情怀世子文人想来报效国家,报效民族,于老比他前代的很多书法家,由于时代的关系,表现得更为强烈,我们在学习研究于老的书法,这点是很重要的切入点,以为他有历史经历,他参加过前清考试、参加过同盟会、参加过辛亥革命,一路走过来,在改变中国历史的大背景下,他来关照书法艺术,和我们一般人站在一个小的格局里就鞋子论鞋子,就艺术说艺术,不是一回事,在于老的书法里很宽阔的胸怀,高的站在民族的立场上说艺术,南方的林老,北方的于老,南人北人有区别,从气质上讲,一方水土样一方人,气质上的区别还是有一点。

  乔健:于老、林老都是历经晚清、民国、新中国的士人。草书艺术,自王铎后300年来基本沉寂。其主要原因是清一朝的政治气候氛围冷峻,虽然有康乾倡导的儒家正统文化修复,但整个清代的文化氛围是严而谨,书画以追求古风为佳,士夫文人精神不自由,在创作上也不敢尝试创新。于老、林老处在一个变革、动荡的时代,风云变幻,各种思想冲击,人的精神相对自由。中国历代的草书大师,汉代张芝,唐代的张旭、怀素,宋代的黄庭坚,都处在文化环境比较宽松的时代。于老、林老都有知识分子的强烈的济世情怀,虽然差了19年,但都经历了变革时代国运的影响、冲击和磨砺。于老是忠诚的爱国者,早期的同盟会员,参加了反清、反帝制、反分裂的革命活动,书法是于老一生的苦修和聊以排郁的好爱。在于老86年的不平凡命运中,逐步形成了旷荡、旷放、光明磊落的胸襟,加之于老长期演习北碑,发之笔下,就形成了中锋行笔严正扁方,浑朴拙厚如锥画沙的浩然雄强之气象。就书法路径而言,于老是大而化之,林老是化而大之。

  樵父:是的,于老、林老都有深切的家国情怀和济世情怀。深切的家国情怀寄托于翰墨丹青,才形成了不朽于世的正大气象。于老身上有强烈的民族大义,他本身就参与了辛亥革命和反帝制的护国运动、北伐,赞成团结抗日,赞成国共合作。于老在《满江红》一阙中写到:看马前开遍自由花,天散香。把百年深痛,付太平洋。晚年有诗“独立精神未有伤,天风吹动太平洋。更来太武山头望,雨湿神州望故乡。”都有强烈的爱国情怀。林老师从黄宾虹先生,一生受黄老影响至深,黄老本身就是一位有革命实践的反清志士。林老一生,虽然因为历史局限没有直接参加过爱国运动,但从林老大量的诗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忧国忧民,牵挂国家、人民命运的诗作。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碑帖交融,才有了于、林二老的南北绝唱,产生了里程碑式的一代巨擘。

  陆衡:对于林散之书法的经历、艺术成就、他的地位,大家已经说的很多了。我就从林老的诗说说,从林老艺术的根上说。他的诗写的好,写的真好。他自己也说,我的诗第一。他的诗功力很深,是从盛唐入手,尤其是在杜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然后由盛唐转到中唐,中唐对韩愈下功夫最多,然后又转入宋朝,宋朝对苏东坡、黄山谷下的功夫多。可以说他一生花时间最多的是他的诗。他自己说,“细字青灯几十年”。以求雅合于前修,寄绝响于空谷。比如他有一首诗《夜思》:“牛渚经年别,乌江此夜思。山川留素约,松竹待归时。鹤怯还巢冷,莺怜出谷迟。一窗风缓缓,吹我鬓成丝。”把这首诗放在唐宋诗一起,是“合于前修”的。在唐宋以后的诗集里,这样的好诗也不多见了。他也把这些诗写在他的书法作品中。这方面,林老对我的影响也很大。除了对林老的研究,做了几个课题,收集整理他的《笔谈书法》、編著《林散之书法集》《林散之评传》等,我从90年代开始,书法作品也是主要写自己的诗文。

  乔健:“不信青春唤不回,不容青史尽成灰。低徊海上成功宴,万里江山酒一杯。”1957年,有位朋友给于老出示了一张老照片,照片是孙中山先生和于老、蔡元培、胡汉民等在孙中山先生辞去临时大总统时在上海宴会上的合影。40多年过去,照片中的志同道合的革命者只剩于老一人。抚今忆昔,感慨万千,于老写下了这首绝句。于老历经清末民初以来的坎坷国运,一生追求大同世界,追求兼济天下,虽时事不济,但弘迈豪阔的雄强气慨,却贯穿于老一生。在于老的书法艺术上,体现得尤为强烈。在于老大量书法作品中,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正气歌》,杜甫的《秋兴八首》,陶渊明的《田园居》这些爱国、关心民间疾苦、抒发高洁品格的诗作被多次书写,从侧面也反映了于老的爱国情怀、悲悯情怀和高洁的品格。

  樵父:相对于林散老,于老的诗词,更多的是言志,纯粹咏物咏景诗词较少。于老一生,诗词曲,有近千首,以忧国忧民心系国运为主要题材,是一个真诚的爱国主义者。晚清、民初、近代许多重大的历史和社会节点,都会在于老的诗词中有所反映。柳亚子称赞,国民党诗人,于老最高明。柳亚子曾在1929年为于老的《右任诗存》题句,“落落乾坤大布衣,伤麟叹凤欲安归。卅年家国兴亡恨,付于先生一卷诗”。1945年国共重庆会谈期间,毛泽东称赞于老的《越调·天净沙》“遗诏焚香读过,大王问我,几时收复山河”一句发人深思。于老主张诗歌要“与时而俱大”,要摆脱清规戒律而富有创新。所以于老的诗词,有北方人的情真意切,直抒胸臆,有陆放翁的壮怀激烈。

  陆衡:林散之虽然是很传统的老先生,但是有创新精神。他生于1989年,正好是戊戌变法那年。林老自己也说,我是革新派。在他的论书诗中也经常有这方面的体现。如“搅翻池水便钟王”,“得了天机入了手,纵横涂抹如婴孩”,“龙门跳出是真龙”等等,都是说创新。他说,创新是自然规律,不是人为拼凑,功到自然成。美术、书法创新,这是不断的,哪一代没有创新?唐宋大家都是从古人学出来,独开生面。创新早就有了,历代都是这样,凡成功的都是创新,不受古人的规矩。学问、功夫到了一定的程度自然会创新。艺术要有科学态度,不能象文化革命乱闯。

林散之林散之
林散之书法作品局部林散之书法作品局部
林散之书法作品林散之书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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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书法作品于右任书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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