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逸•神飞”丨张其凤

2019年03月27日 09:47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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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逸•神飞”丨张其凤

  张其凤

  刘墉研究专家。南艺美术学博士。山东省九届人大代表。中国书协教育委员会委员。江苏省直书协副主席。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学院书法教授、硕导。北师大兼职书法教授。书作曾参展第二、四届兰亭奖,并入展中国书协主办大展如六、九届国展,八届中青展等10余次。出版《中国书法全集•刘墉卷》、《宋徽宗与文人画》等学术著作14部,出版画册20余本,发表论文140篇。在书坛上提出并实践“两面神”创作主张的同时,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一直坚持“师造化”的创作模式,现有“高音系列”、“云烟气象”与“万物美态”三个系列的作品。《清代诸城刘氏家族文化研究》(中华书局出版)一书获山东省社科优秀成果重大成果并一等奖。

张其凤作品张其凤作品

  一笔判生死,气格见高低

  ——张其凤书学镜睇

  文/屠音鞘

  余生也幸,得从张其凤教授游学有年。忆初识之时,张师在驱车赴山东的途中给我上了第一堂课,他说:“一笔判生死,气格见高低。”那时的我只能默默领受着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并时不时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后来随着体会的加深,始知这便是最重要的一课,里面浓缩了张师几十年书学实践、思索及教学经验所得的精华。深思之,则味如啖蔗,逐渐可以借此照见他全部艺术创作及书学主张的起源和秘密,如同尺镜一面,容山纳海,含万象而有余。

  “立判生死!”惊堂木一般的声音仍在我脑海中回荡,每当他说起这四个字都极富激情,仿佛有壮士锻铁的力量。一笔甫下,立判生死。生耶?死耶?看自己笔下满纸狼藉,无不是僵死的线条,一种无计可施的挫败感总会袭上心来,一度犹豫踌躇而不敢下笔。观张师则落笔刚决,挥运如太极,风起云从,日落鸟还,神采英拔,熠熠生辉。字字之中饱含生机,仿佛天地万物勃发的生命力扑面而来,时若黑云密雨,时若清风拂柳,时若激浪奔雷,时若流泉漱石,面目多变,千姿百态,汇成一条广阔幽深的生命的洪流。那是宇宙万物与张师艺术生命互相交流、涤荡之后的艺术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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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苏黄赞誉为“风樯阵马”、“强弩射千里”的米芾,却不理解萧衍对王羲之的评语“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斥为“遣词求工,去法愈远,无益学者”。张师常说及此公案,感叹一代大家米芾不明“师造化”之意,引发一场千年误会。先秦歌咏,惯用比兴,这不仅是修辞技法,也是一种思维方式。古人吟咏肆志,往往借物而发,托物而起,寄之毫端,亦不离此理。何况魏晋人士耽于玄学,崇尚自然,更对天地万物之美有深刻的领会。《周易》称“立象以尽意”,具体而言,“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又老子言“道法自然”,庄子言“天地有大美不言”。自然之理、天地之象、万物之情,其中所含的审美意韵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待善于观照的人。古之才士,登高岗,越幽壑,观山川之形势,兴慷慨之雅怀,深情远思,不得不发,则假物以托心,赋诗、鼓琴、图画、挥毫,多美并进,故瑰丽奇伟,感人荡心。若不明自然造化之大美,则如同截断了艺术创造性的源泉。对书家而言,纵然师古有得,技艺大成,一落笔亦不免于行尸走肉而已。怀素学草观“夏云多奇峰”,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而张师字奇峰,这两句话自然常挂心口。心存造化,则信手一挥,满纸山河大地,日月云烟,悲愤欢戚之情,壮阔晖丽之境,交融相感,书之美兮,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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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师所说“一画判生死”,这让我联想到石涛在《画语录》中说的“一画”:“太古无法,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画。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见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一画既出,则有无相生,阴阳互立。其人多少情志幽怀,功夫积淀,一画即全盘托出,原形毕露,生死判矣。尝听琴家李祥霆弹《流水》,第一个大撮一上,那种大江大河奔突争流、汹涌澎湃的形象就如在目前,实在是真切坦率。始知一音一画中藏有万紫千红,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诚非虚言。谛观张师书写,落笔行笔收笔,每一瞬间,均含方圆曲直上下左右变化无尽之势,一画而万法皆备,借石涛的话,“用无不神而法无不贯也,理无不入而态无不尽也”。书道之神妙,至此方领悟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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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师提出的“两面神”创作主张近年来引发了广泛热烈的讨论,在我看来,“两面神”实则是从他的“一笔论”或“一画论”中生长出来的。“两面神”理论虽然表面上征用了古罗马神话来作为艺术创作的隐喻,但其本质上仍然是纯粹中国式的表达,在本己文化传统中有着深刻的根源。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画出则两面生,轻重疾徐、浓淡干枯、阴阳向背、疏密离合,种种对立统一产生,进而森罗万象无穷无尽。每一点画都可以千变万化,这不仅是在空间上具备所有可能性规划的笔势,同样也是在时间上具有继往开来的力量。如同“两面神”所启示,一面朝向过去,一面朝向未来,书家挥毫,一画中就同时蕴含着师古的积淀和不主故常的创造。缺了前者,则徒为野狐;缺了后者,则尸居余气。故而,一笔甫下,立判生死!这一笔,是积蓄型的,旁人能摹仿表面的运笔动作,却万万不可能复制层累积蓄而成的博大浑厚之气象。那么,一笔未落之前,生死果真未决么?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乃至一望便知。从中亦可知,未下笔前,生死实已不判而判。如何判?从气格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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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有清气、浊气、雅气、俗气、灵气、匠气、名士气、酸腐气、山林气、馆阁气等,万殊不同。熏养而成格,则面貌生,举手投足,无不显此气格。“气有清浊厚薄,格有高低雅俗”,人的气格决定了艺术的气韵格调。张师每每教导,要观世界之大,走出去,到天地的怀抱中去,让天地万物的浩然之气都在胸中鼓荡。以气带动势,才有气势,有浩然之气才有浩浩荡荡的气势。格卑气弱,浊气俗气乌烟瘴气,让人心生厌烦。清净素雅、充实浩大,才让人心生欢喜。

  张师向来被冠以“学者型书家”之名,书外功夫极深,其治学除书画之外,以研究诸城刘氏家族最为得力。一直与刘统勋、刘墉等贤哲打交道的他,很难不使人察觉到他身上的古德遗风。刘氏父子服膺宋学,张师学文史出身,对其中关窍考察甚详。宋儒讲“变化气质”,张师有一日谈到:“修,除了一般所说的修炼之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戡。戡就是破,把过去所受的种种习气全部破除。”勘破之后,才能修,才能养。气格可经后天学习与自我修行而得以转变、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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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蒙《述书赋》品嵇康:“精光照人,气格凌云。力举巨石,芳愈众芳。”嵇康书作湮没无闻,一句“气格凌云”,足以令人心醉神摇。身具超逸之才、凌云气格之人,历史上能有几人?在当下又有谁能力追不懈呢?张师脚力极大,志趣极高,山愈险而心愈坚,有种勇猛精进、一往无前的刚狠之气。以往就是这样的人在历史上凿下了痕迹。

  既然说气格见高低,那么何者堪称最高?张师曾不断强调,书法的最高境界是清厚。清则高古精纯,厚则深邃坦荡,两者一合,高深莫测,自然神丽。清厚是气格的最高境界,在书法上也如此。我思来想去,遍历所有审美范畴,似乎真没有能与清厚相媲美的。清厚是雄浑更加以精纯,是清逸更加以充实,是瑰奇更加以醇正,是冲淡更加以博大。张师沉浸于文史研究,对圣贤境界的厚爱与追求罕为人知。清厚是圣贤所具的气格,令张师叹服的刘统勋即是清厚的一个人格化形象。清厚,对他而言,同时是人生境界与审美意趣的最高追求。在书法上,张师各体皆擅,面目丰富多变,又在不断探索出新,而他一以贯之的审美诉求,则无外乎清厚。每伴张师搦翰,人字不二,气息充溢而出,很难不为之感染,顿觉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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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来僧家禅和子,多参一念未生之前,哪个是汝本来面目。从书法上来谈,则一画未立、一气未生之前,是个什么?“道生一”,“道”又是什么呢?这是个关乎宇宙人生的终极问题,也无疑是书法上的根本问题。一切艺术,均有着“技进于道”的要求,体道、悟道,是每一个杰出艺术家都必将经历的过程。禅宗参的是涅槃妙道,书家参的是艺术的最终根据,或借道家之言而谓之“自然”。蔡邕说:“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从“一笔判生死,气格见高低”回头问到底,则一气未生之前,有无俱亡,一尘不染,寸丝不挂,海印天澄,不觉坐忘欤。张师斋号“坐忘”,必亦有此逍遥物外之想。到此雄峰顶上,素心独照,全然天真之趣,有琴不用鸣,有笔不用写,洒洒落落,方入玄境。书家三昧,灿矣至矣,可不游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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