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莫高窟亮相浙江美术馆

2014年01月02日 07:49   第一财经日报  

  钱梦妮

  [ 复制完成的12个代表性洞窟中的7个呈现于浙江美术馆,与壁画临摹作品、彩塑复制品等一起作为展览的主体部分,将展出至2014年3月16日 ]

  [ 置身复制石窟中,人与四壁的距离,人在窟里走动的范围,人与壁画里面佛神、飞天、俗人之间的相对位置,这些重要的感知信息完全不是面对单独某一幅作品所能接收到的 ]

  [ 尽管数字化技术水平越来越高,数字化复制在文物原样保存方面也有着重要的意义,但是带有工匠心血和感情的临摹作品,与电脑打印出来的画面还是有着质感上的区别 ]

  进入“石窟”,忍不住想偷偷伸手去碰一碰墙壁。一方面,视觉带来的感官体验告诉大脑,这些都是画在泥墙上的壁画;但另一方面,理性的声音发出提醒,美术馆里不可能存在一整座真正的泥墙洞窟。而且即便是真迹,洞窟门口注释牌上的“北凉”、“西夏”等年代标识,注定了不可能让观者离它们如此之近。

  这都是敦煌研究院的主意:复制一个完全等比例大小的洞窟,这样就根本不用花费口舌解释,等到展览时大家进来一看,便会自然而然地明白置身于一个真正的石窟里是怎样的感受。的确,所有精心临摹和复制出来的壁画与佛像,当被挂在白色房间里、摆在展览台上时,只能够让人体会到工艺是如何精湛、想象力是如何丰富、艺术表现力是如何强大——但根本无法想象这些东西与石窟之间的联系。换句话说,它们就好像是出土文物一样隔绝于各自所产生的世界。

  而作为“历史延续最久长、保存最完整、内容最丰富、艺术最精美”的“世界现存规模最大的佛教石窟寺”(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语),莫高窟与世界上许多其他类似的历史遗迹一样,作品与环境本身密不可分——无论是建筑形式还是历史文化风格。

  从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第一个石窟在敦煌开凿以来,工匠劳役们叮叮当当的建筑之声整整持续了一千五百年。而每一个石窟都表现出它们所诞生的朝代最流行的审美传统。

  建于初唐的第220窟是莫高窟现存700余石窟之中最能够代表当时艺术结晶的地方。樊锦诗带人参观复制洞窟时如入自家院门,一进入便招呼大家转身观看门楣处有落款,标明该窟建成年代。随后,她指给我们看右壁画《东方药师经变》当中几位药师佛裸露皮肤所展现的褐红色,据称是由于矿物颜料之中所含铅部分的氧化所致;又引大家俯身细看靠近墙角处所绘乐队:乐人肤色各有不同,演奏着中原汉民族的乐器、西域少数民族的打击乐、吹奏乐和从外国传入的弹拨乐等。

  与唐代开国所展现出的博大富丽不同,第249窟给人以西北民族勇猛野性的冲击力。西魏匠人在左右两壁绘千佛,用红砖色为底、整齐排列,配合正面佛龛背后上升火焰般的装饰纹路。孤身置于其中,我几乎要被这向上的骇人气势震慑到双腿发软。

  但倘若定下神来,仰头细看那“覆斗顶”,四坡所绘狩猎场景简直精彩得令人恨不能张口叫好。北坡画面中一头受惊的野牛四蹄腾空、狂奔逃命,在它身后,一位骑着马的猎人紧追不舍。而半途突然窜出一只猛虎,烈马受惊,后蹄蹬着地面企图奋力一跃。而马背上的人却以标准姿势弯弓搭箭,瞄准了猛虎。画工利用毛笔的弹性表现出节奏感极强的线,粗细、虚实、轻重、缓急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可惜他没有毕加索的商业头脑,否则可以成为一代宗师。

  当置身复制石窟之中,我直接能够感受到四面扑来的卓绝气息,不同洞窟空间的尺寸、形状,以及对神龛、天顶设计的讲究都不尽相同。人与四壁的距离,人在窟里走动的范围,人与壁画里面佛神、飞天、俗人之间的相对位置,这些重要的感知信息完全不是面对单独某一幅作品所能接收到的。

  敦煌研究院副院长罗庆华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介绍说,复制洞窟首先利3D立体扫描技术将整个空间形状进行精确测量,然后用木板搭建成一个外表像是白盒子、里面充满乾坤的“小房子”。复制工作者们严格按照原洞里的画作进行重绘,这里不但需要有坚实的线描、配色基础,而且还需要有做旧的技巧。“数字复制是用化学药水喷绘在平面上,但工匠用的是矿物颜料,这样才有层次感,与原画接近。”他说,“颜色严格比对原作,上色都需要去洞窟,修稿在画室。壁画经过千年发生演变,变色之后层次特别丰富。有时候可能反复需要上很多次才能表现沧桑感、历史感。”

  在复制洞窟里看到的画作之所以让人恍然以为是真迹,大概就在这里头的功夫。樊锦诗在某一处墙角的精致画面前,特别提醒周围的人:当年研究院的画匠就在这里铺了张毯子,每天跪着、趴着一笔笔地临摹。我想到关于米开朗琪罗在画西斯廷教堂天顶画的轶事:他就那么长年累月地躺在架子上仰头画画,身上落满颜料,久而久之甚至影响了视力。

  在整个展览中,复制洞窟以及其他位于展厅之中的画作、彩塑旁边都注明了复制者的名字:常书鸿、谢成水、欧阳林、孙纪元等。回来仔细查阅资料,我意识到他们大多致力于文物保护、在敦煌偏远的地方与风沙、佛像共度了半生。

  “当这些复制品(存世)超过五十年,它们本身就成了文物。”罗庆华毫不怀疑同行们工作的价值。尽管现在数字化技术水平越来越高,数字化复制在文物原样保存方面也有着重要的意义,但是带有艺术家们心血和感情的临摹作品,与电脑打印出来的画面还是有着质感上的区别。

  复制工作从20世纪50年代便开始进行,当中几经时代变迁和技术升级,迄今为止复制完成了12个代表性洞窟。其中的7个,近日来到浙江美术馆,和其他59幅壁画临摹作品、10尊彩塑复制品、10件花砖真品、10件藏经洞出土经卷真迹一起作为“煌煌大观——敦煌艺术展”的主体部分。展览将持续至2014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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