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梓
‘阿拉法俄梅戛’展览现场的陈凌杰 （2014）陈凌杰，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以他独特的创作风格和艺术实践为艺术界带来了一系列引人入胜的作品。他的艺术之旅充满了探索、创新和对人类情感与存在的深入思考。陈凌杰于1982年出生于中国广西百色，并在哈尔滨师范大学艺术学院获得了学士学位。他目前居住和工作在北京，成为当代艺术界备受瞩目的艺术家之一。
在2014年与2015年，陈凌杰的艺术生涯迎来了黄金时期。在2014年在北京798韵画廊举办个双个展“‘阿拉法俄梅戛’姜晓春陈凌杰纸上作品展”，以及于2015年在北京ON SPACE举行的“潮白河计划”，“运静”展以及“楼上楼下实践文献展”都标志着陈凌杰的艺术家生涯正走向一个新的高度，在2016年北京宋庄美术馆举办的“尖先生和卡小姐”大型群展更进一步证明了他是一个富有创造力和独特视角的艺术家和策展人。然而在沉寂了一年后，陈凌杰在2018年创办了“一雎”有限公司，并开始以艺术创业者的身份介入到房地产以及公园等公共空间的项目中去。在2019年，陈凌杰受到TED的邀请，在深圳TED现场进行了个人演讲——“努力摆脱‘艺术家’头衔的艺术家”。2022年陈凌杰在云南省大理市成立奕空间（cloud tan）并且策划制作了“大理喜洲稻田艺术公园”。
一个艺术家如何在两年之内完成自我身份从艺术家到创业者的转变？以及在这个转变之中陈凌杰在事业和心态上又经历了哪些变化？今天，我有幸与他进行一次对话，探讨他的艺术创作理念、个人成长经历以及艺术生涯的发展历程。
陈凌杰和宋庄艺术家朋友们的合影（2015）林梓：陈凌杰先生，非常感谢您抽出时间与我们进行对谈。首先，请您分享一下是什么激发了您对艺术的兴趣，并决定成为一名艺术家？
陈凌杰：非常感谢。站在今天回首自己对于艺术兴趣的萌生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我还记得非常清晰。我对儿时的记忆并不算完整，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周围有很多稻田。那个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里，于是奶奶就给我一根彩色笔，我就开始画了起来。到了小学的时候，我就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在看来那时候的兴趣还觉算不上对艺术的兴趣，因为我还分不清楚艺术与画画有什么区别。但我知道，我喜欢用画笔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它让我感到自由和愉悦。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艺术的热爱越发深入，我深信艺术拥有无穷的可能性。
林梓：您的作品展现了独特的创作风格和艺术语言，能否分享一下您的创作灵感和表达方式？
陈凌杰：我的创作灵感来自于日常生活和内心的感受。我喜欢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事物，从中汲取灵感，并赋予它们个人的情感和意义。我的作品常常以抽象的形式呈现，借助符号、形状和色彩等元素来表达我的内心世界和对生命的思考。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反应社会语境中的一些真实的困境，并引导观者对我们的存在和生活的意义进行思考。
“潮白河计划”中的作品拍摄（2015）林梓：在您的艺术生涯中，有哪些关键的经历和展览对您的创作和成长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陈凌杰：在我的艺术生涯中，有几次重要的展览和艺术交流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中，我特别想提到发生在2015年的“造飞机计划”。这个计划始于我在那年听说“飞机坟”，然后我就探一探究竟——飞机坟是停放废弃飞机的场所，往往地处干燥、平坦的无人区，封存和纪念飞机们的光辉岁月。但在我看来，飞机作为一种对于飞行向往的化身竟与坟墓并置在一起，这显得充满戏剧感和荒诞。在探查了位于北京城郊的飞机坟后，我决定将其中一架报废的飞机进行了重新解构，将拆解下的飞机部件通过加工和翻模，制作成与原飞机等大的纸飞机的形态，并且最终把这个造好的纸飞机再放置回飞机坟之中，在外表上看不出与之前有任何差异。与此同时，我把那个飞机的原始部件作为我的作品放进美术馆中。我把这个计划命名为“造飞机”。
“造飞机计划”中正在工作的陈凌杰（2015）林梓：这个项目真的很有趣！那么为什么是纸飞机呢？
陈凌杰：在我看来，这些被遗弃的飞机，是一个个“不合时宜的飞行梦想”，它们因为陈旧而变得不再被需要不再被欢迎。而这种无法产生作用的，完全冗余的飞行梦的最初形态就是 孩子手中的“纸飞机”。孩子手中的这些东西一方面会给孩子带来很多快乐，但另一方面这些乐趣是如此短暂，并且如果纸飞机坏了或者丢了，父母肯定不会责备孩子。纸飞机在我们的成长中成为了一个符号，它多少告诉我们梦想是不可靠的，甚至是廉价的，以及丢弃掉纸飞机一样的东西是不足为惜的。
问：但我记得展览中还有很多文献类的材料展出，它们是什么？
陈凌杰：那些材料展示了这个项目的另一个重要部分，那就是如何能够获得拆解报废飞机的授权？
“造飞机计划”中正在工作的陈凌杰（2015）林梓：拆解报废飞机也是需要授权的？
陈凌杰：正是如此。在这个过程中，我和搭档带领着团队与“飞机坟墓”所管辖的中国航空博物馆和民间航空收藏博物馆进行切磋和谈判成为了作品实施中的重要部分，收集资料，绘制图纸，提供方案，以及一级级的审批成为漫长的耐心考验，而面对军队领导的困惑不解的一次次回应和机辩，反而成为这件作品最不可控也最令人激动之处。经过无数次的申报，事情终于获得转机，他们幸运地取得了使用和制作这架报废飞机的授权。过程中的文案、手稿、照片以及其中涉及的协议与合同成为印证这一事件的构成部分，更成为影射个人与体制之间诸多现实的棱镜。
林梓：这真是一个很有趣的项目！但令我困惑不解的是，你是如何从一个艺术家的身份和思维方式迅速调整为一个创业者并获得成功呢？
陈凌杰：创业者就是发起商业冒险的人，通常以公司的形式制造和销售产品或提供服务。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或机会，然后开发出别人没有认识到的解决方案。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一个创业者和一个艺术家的视角和工作方式是有很大相似性的。
林梓：你是说如何在问题中发现机会的存在？
陈凌杰：无论是创业者还是艺术家，都会积极地在生活中扫描环境，寻找机会，试图在生活和工作中发现机会——但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艺术家在乎的是通过使用一种形式语言，让整个语境中的某一个有趣的事实显露出来；而创业者在乎他们形成关于客户想要什么或需要什么以及他们如何向客户提供价值的假设。
陈凌杰在大理喜洲稻田艺术公园的施工现场（2022）林梓：2022年，你在云南大理策划制作了大理喜洲稻田艺术公园，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项目？以及整个创业的过程中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陈凌杰：在成为成功的艺术家-企业家的道路上，你必须改变你的思维方式。艺术事业与大多数其他形式的商业相似，它需要规划、实施和以目标为导向的心态。2022年的时候，我再云南大理成立奕空间（cloud tan）并且以这个空间主理人的身份策划制作大理喜洲稻田艺术公园。这个公园是一个艺术空间，地产公司与当地政府联合开发的大型公共艺术公园。整个过程充满了艰辛，但是这个过程也让我意识到了很多问题。比如我得随时准备跳出我的舒适区，用一种术语与商业领域的人交流。尽管这一点从表面上看很明显，但新成立的创意企业比成功的长期创意企业要多得多，原因是艺术家们往往比他们应该保持更多的谦虚。自我宣传可能是非常令人生畏的，可能会觉得你对自己的工作过于骄傲或夸耀。不要落入过于谦虚的陷阱：承担风险，把自己放在那里，是被看到的唯一途径。在艺术的世界里，承担风险意味着在自己的艺术生涯中加入不可控的因素，在商业的世界里，承担风险意味着你的整个谋划和运作可能会前功尽弃。
陈凌杰在大理喜洲稻田艺术公园的施工现场（2022）林梓：但是你在艺术和商业的两个领域里都成功了。所以我想请问你，在艺术与商业的交叉领域中，你最看好的一个有潜力的行业板块是什么？最后，请您展望一下未来，您在艺术创作方面的计划和期待是什么？
陈凌杰：在你说的这个交叉领域中，我认为儿童艺术教育始终将是一个有前景的细分版块。因为孩子对于艺术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而新一代的家长都希望满足孩子在那个年龄对于艺术的追求，并且希望他们从中找到乐趣，这一点与我成长的那个时代是截然不同的。在大理喜洲稻田艺术公园的项目中，我们作为施工与策划方，也充分将孩子对于艺术的认知，参与以及兴趣考虑在了项目的内容之中。 对于未来，我希望能够继续不断地探索和创新。艺术是一个无止境的旅程，我希望能够保持对艺术的热情和好奇心，不断挑战自我，探索新的创作领域和表达方式。同时，我也期待与更多的艺术家和观众进行交流和合作，共同推动艺术的发展和传播。无论未来带给我什么样的挑战和机遇，我都愿意全情投入，以艺术探索生命的意义，并为观者们带来更多的思考和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