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树清:鉴定国宝的国宝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9月11日 13:42 大河网-大河文摘报
中国四大鉴定专家之一史树清于11月7日去世。史树青出生于1922年8月16日,河北乐亭人,生前任国家博物馆研究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下文是CCTV-10《大家》在他生前对他的一次采访。
我们是凭“眼学”来看的
史树青在国家博物馆干了一辈子文物鉴定工作,经他之手鉴定的文物珍品有上百万件之多。退休之后,他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去古玩市场淘一些小玩意。眼力非凡的史树青往往能花很少的钱买到一些自己喜欢的小文物,他称这为“捡漏”。至今,史树青的家中还有不少从地摊上捡来的东西。
有一天,记者跟随史树青到北京的一家古玩市场。在这里,他终于捡到了几件非常便宜的宝贝。
史树青:这个葫芦瓶太好了,这么完整,没伤,我看它是乾隆年间的,虽然是民窑。这个葫芦瓶身上拴着的带子做得好,太生动了。这个东西200块钱卖,便宜,太便宜了。
记者:这些东西放在地摊上,我们也许看不出跟别的东西有什么区别,但是您一看就能看出一些不同来。
史树青:这是“眼学”,我们很多鉴定文物的专家都是凭“眼学”来看的。
你们这么干不行
史树青对待文物工作认真负责,这股认真劲儿也体现在他对身边工作人员的专业要求上。在一次国家图书馆举办的善本书籍展览活动上,史树青对于某些工作人员竟然不了解历史常识非常生气,禁不住当众教训起这些年轻人。
史树青:我说你们每个人必须买一本年表,5块钱买一本年表,工作的时候没年表不行,不能研究学问。我的老师陈垣先生70岁了,他用废了五本年表。年表太重要了,研究历史、研究中国文化没年表哪行啊,一定要买本年表。
还有一次在福建开会期间,熊伯齐跟我说,您带着我去文物商店,我得买点纪念品。我就带着熊伯齐到文物商店买去了。文物商店有很多的画、很多的东西要看。店员都是年轻人,有的打毛衣,有的聊天。我们就发现有张画,那张画写的是鹰阿山人,图章是戴本孝。我说这是个好东西,是清初一位大画家画的,得买这个。我们问售货员,售货员说这个东西上海文检局给我们检查过,说不是真的,可以卖给外宾。我就跟售货员说,这个东西不管怎么样,我不买熊先生买。她要2500元,最后给了1500元。这真是好东西,回到旅馆后熊伯齐让几个朋友看,其中朱家溍先生看了,说这个画可不得了,百分之百真东西,起码值10万元,故宫博物院才一两张。结果《福州日报》等媒体派记者来了,消息写的是“专家一句话,增值六十倍”。
记者:当时您对那个售货员说了什么吗?
史树青:我就跟她说,我说你们现在别净打毛衣,瞎聊天。你们还是要好好学业务。
记者:您最大的顾虑是像这种好的文物会流失到国外去吗?
史树青:对。她说我们这东西上海文检局都看过了,打了火漆印可以卖外宾的,这说明上海那边也漏检了。
两毛钱!丘逢甲!现在是国宝!
史树青14岁那年,随父亲到北京上学并考上北京师范大学附中。当时的北师大附中与京城著名的古玩市场琉璃厂仅一墙之隔,正是在这里,史树青开始了最早的“捡漏”生涯。也正是在这里,他花两毛钱捡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漏。
史树青:我父亲常去琉璃厂,我放学的时候也常去,就跟他们很熟了,我听他们讲话,讲故事,就记得很多了。
记者:您的“眼学”是不是就这样逐渐练出来了?
史树青:当然了。我用两毛钱买过一幅字画,谁的呢,丘逢甲,清朝末年的一个台湾人。台湾的字画落在琉璃厂棚子里挂着没人买,我两毛钱买了。
记者:当时没有人知道?
史树青:没人知道,我知道丘逢甲这个人啊。两毛钱!丘逢甲!现在是国宝!我就保存,后来办展览我捐了,高兴。
至今,著名爱国人士丘逢甲的这幅真迹仍然存放在国家博物馆,这幅当年两毛钱买的画现在是国家一级文物。
这是一种绝学了
史树青一生为学,读书无数,披沙捡金,征史探源,终成就一代大家,但遗憾的是,今天史树青却感觉满肚子的学问无以后继。
史树青:现在的学生读书太少了。我的一些学生都下海了。
记者:那您希望您的学生怎么样?搞学问?
史树青:读书。学术见解很重要。
记者:你觉得商业会耽误他们的学问?
史树青:当然耽误学问了,我们是研究学问。
记者:您的“眼学”可以传给后人吗?传给学生还是传给您的孩子?
史树青:我感觉传给后人很难。我儿子也学我这套儿,他也到潘家园那儿买东西,我一看就是假的。
记者:还是“眼学”不一样?
史树青:他没搞过这个,瞎花钱呢。现在我就苦于没人懂我这学问,我感觉我的学问——我不敢跟大专家相比——我感觉我这个学问很深,不是吹,是真的很深,可以说这是一种绝学了。(《百年潮》2007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