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高宇

　　女人是我的熟人。

　　有一天她和她的先生一起来到画室，欣赏我的画和字。后来她问我：“可不可以拿你的笔和纸试写几个字呢？”她先生抢着发话了：“你捣乱不是？你从来就没摸过毛笔，别在这儿丢人了！”我笑笑：“你想试就试试吧。”

　　女 人犹豫了一会，见案头摆有一本“张黑女”，她翻着喜欢，就说：“我还是照这个样子写吧，心里稳一些。”说着就真动笔了。她写的时候我故意找他的先生说些闲话，为的是不至于她见我在旁多了紧张。过了20分钟，她把对临的“张黑女”递过来了，不想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字的行间虽看得出新手的生涩，但是每个字的间 架、用笔，甚至韵味却是都有了。要说清雅绝对是清雅，要说点画得珠圆玉润并且饶有古意也是堪当，我不禁以闪电的眼神重新打量一下这个已经是熟悉了的女人。我想，别人临帖的时候只是在依样照葫芦画瓢，而眼前的墨痕，却让我读到了她的灵魂，感觉在那一瞬间“张黑女”一定是融入了这个女人的气血了。

　　从此我就多了一个学生，她时不时会拎着临写的字让我给指指点点。后来她又向我问起国画的事，问我怎么看线条，我就告诉她，如果先把白描搁在一边，单就写意画 来说呢，线条是要拙，要厚，要见得出劲是被裹在线里面的，而没有“抡”的、火辣辣的滋味，才算上品。她表示已经领会格调在写意画里的含义了。接着又问有什么办法能够辨别我所说的拙、厚的特征么？我就指着一道线给她讲，好的线边缘都显得毛，看上去有点粗糙，如果光滑软绵像蚯蚓的，一定就算不上上好的线条了。她看着我，沉思一会，轻轻点了一下头。

　　大约十天前，女人又上门来了，闲谈中她的先生就埋怨起某某人说话老是“没边”，如何如何的，一向话少的女人突然接准了话茬儿：“有边的是白描，没边的是写意！”说完她冲着我做了个怪异的表情，娇娇地笑了。在那一刻，我似乎看见她是立在一盎墨的旁边，婀娜的身影很清幽地映在了那里。

　　女人难得的是漂亮时还聪慧，有悟性的女人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