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冥想,就请进入这些彩色之光

2016年11月17日10:08   新浪收藏   微博收藏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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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作品图由德萨画廊提供,特此鸣谢

  即便在艺术区遇见,马思博看起来也更像一个学术男,而非艺术家——椭圆边框眼镜,深灰色的围巾挂在脖子上,灰黑色的棉外套敞开着。

  北京草场地艺术区里的德萨画廊,如今成为这位生于1979年的天津人暂时的“栖息地”——在法国举办过三次个展后,这是马思博首次在国内举办个展。

  这些或取景于城市日常景象,或取材于博物馆里的动物标本的作品,多数产生于这一两年。如你在题图里已经看到的,它们在光线里朦胧着,或者说,它们就是光线本身。

  我在那张《Night Worker》前驻足良久。

Night Worker,50x50cm,2016.webpNight Worker,50x50cm,2016

  某个午夜,马思博走在北京的路上,前方一架移动照明灯正运转,把戴着军帽、身穿深色工作服的修路工人,以及他们脚下铺了一半的道路照得清晰明亮。

  “那些工人好像站在舞台中央,”这一感觉击中了马思博。这些修路工人只能在北京通勤量最小的午夜时段上岗,对他们而言,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但马思博却被强烈的人工照明与四周黑暗的对比攫住,以为自己闯入了一场沉默的舞台剧。

  《Night Worker》右上角有一小片红色光晕,是整幅画最暖的部分,同时也出于画面色彩对比和过渡的需要。马思博喜欢画面上的这种流动性,从暖到冷,或是从暗到明。

  “红色不是现实里的元素,象征画面以外的东西;我希望它能带来一种延展,很多事物在视线之外发生。”马思博试图从被人忽略的日常中发现某种不寻常的时刻,结合抽象的光线与具体的事物,营造一种氛围与情绪,给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而熟悉带来共鸣,陌生则引发思考。

Between Left and Right,200x300cm,2016.webpBetween Left and Right,200x300cm,2016

  同样地,《Between Left and Right》也是日常事物与梦幻感的混合体。现实中的斑马线上,人头攒动,步履匆匆,从东往西或是由西到东。马思博却用画家的眼睛,作“过滤式”观察,于是视线里的人渐渐模糊并归于隐形,最终只留下一条空荡荡的斑马线。

  这条斑马线如同城市生活的一个缩略图——千万人来来往往,相逢别离,没有人能够一直停留在原地,在城市,每个人都是过客。

  “过客”,这是马思博所体验到的境况。22岁从天津美术学院毕业后,马思博求学巴黎,回国后住在北京,有时到别处看看——常年在他乡的生活经验令他生出一种不确定感,此刻,模糊了时空、孤立天地间的斑马线是这一情绪的具象体现。

  不可忽略的是马思博画作的尺寸,在两三米的画作面前,观者更容易被颜色所震撼乃至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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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思博的画中多半没有人物。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对绘画的叙事性存在怀疑。读《圣经》时,那些插图无法孤立地被理解,必须佐以大量文字;观看故事性的绘画时,文字说明也是重要部分,马思博的阅读经验让他倾向于探求“专属绘画的语言”。

  用绘画讲故事,其感染力或许远远不如文字、影像或声音;用绘画来传达某种情绪,这可能是其他艺术形式有所不及的。而这种情绪,有时候通过颜色就能达成。

Between Up and Down,100x80cm,2016.webpBetween Up and Down,100x80cm,2016
Campus Court,150x140cm,2016.webpCampus Court,150x140cm,2016

  虽然并未完全抛弃场景和实物,但画面上的暖色和冷色就已经足够营造某种氛围和情绪。同一色系的颜色过渡和变化也能激发观者足够复杂的心理感受。

  马思博通常从颜色本身的协调程度出发来考虑用色,尽量实现丰富的层次,同时避免像巨幅广告那样使用夸张的色差来夺人眼球。

  这种层次的丰富性是物质层面的。马思博的画都很厚,《Bwtween Left and Right》大约有7层——第一层是画的“骨架”部分,采用丙烯,干得快且易于涂改,适合用于构图与造型环节;上层的抽象朦胧感则是油画的功劳,油画颜色的跨度相对大,不同尺寸的刷子加上湿画法,最后达到整体的浑然。

No grassland,152x116cm,2016.webpNo grassland,152x116cm,2016

  这一手法进行得最顺畅的一幅是动物系列中的《No Grassland》。

  斑马头顶上那些大小不一的圆球乍看是粉色,贴近看,“从粉色到蓝色之间,这里面有黄色、绿色。”马思博指着那一道道细小晕散的环形,讲述自己画笔下的光影舞蹈中的群众演员——对外行而言,它们难以被看见;不过对于一幅画的完成,它们同样不可或缺。

  光线舞蹈的一角,是头部被墙壁遮蔽的斑马,它离开熟悉的居所,被摆放在陌生城市的某个展厅里。“它或许在寻找什么,我们猜不到,它大概不习惯新的环境……”马思博试着把自己代入斑马的世界,或者借斑马的“寻觅”来映照自己的探求状态。

Shore,225×300cm,2016.webpShore,225×300cm,2016.webp

  实际上,通过博物馆来认识动物的马思博不知道斑马、海狮或丹顶鹤的习性与生活环境,只是对它们怀有好奇。

  这幅《Shore》可以视为展览主题《栖息地》接近完整版的批注,其素材源自天坛旁边一座年代久远的自然博物馆,几只丹顶鹤(标本)在(人工)水草池塘里,嬉游交晤。它们住在人造的玻璃橱窗里,能否适应这种全新的环境?橱窗前站立的游客(同样被隐身),能够理解他们生活过的自然世界吗?人已经“进化”为城市的主人,是否还会对眼前的环境感到困惑?……创作时,马思博通常会给自己提很多问题,并试着通过减去画面中多余的元素来寻求答案。

Deer in the forest,300×200cm,2016Deer in the forest,300×200cm,2016
Deer in the forest局部Deer in the forest局部

  “我无法想象它们生活的那个时空,不了解它们过去是如何生活的,这些不了解让我很好奇,所以,通过绘画想象它们的栖息地。”

Companion,50×50cm,2016.webpCompanion,50×50cm,2016

  马思博出生的年头正赶上计划生育政策出台期,生于1979年的他,成了第一批独生子女的一员。小时候,爸妈外出,他经常一个人在家,没有小伙伴就自己找乐子,读读传统中国画或西洋画画册,试着用画室老师讲的办法观察家里阳光的变化轨迹……不知道马思博是否有过叛逆期或焦灼无绪的阶段,听他用始终平缓的语调娓娓道来,以为他属于那种很早听见自己天命的幸运儿。

Farewell to Summer,2010.webpFarewell to Summer,2010
Infinite Ride,130x200cm,2010.webpInfinite Ride,130x200cm,2010

  美院求学时期,“大家还是学习苏联写实主义的画法,我试了两年,发现这种画不能打动我……”说到“打动”一词,马思博不自禁地拍了拍胸口,大概是感慨那挺长的一段“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光大抵算是过去了。

  大学后两年,随着更深入地学习艺术史,马思博发现令他产生亲切感的是那些欧洲会“玩弄”光影的大师,比如伦勃朗。

  伦勃朗大概可以被视为最早拥有“景深”视角的画家,当多数人还停留在比拼谁更接近现实,努力捕捉场景中每个细节时,伦勃朗已经开始有选择性地突出重点,让其他部分隐入黑暗背景里。

  “伦勃朗画出了人的灵魂。”对马思博来说,这种用主观标准去筛选重点的画法给他打开一扇门。后来去巴黎就读法国土伦国立艺术学院和尼姆国立美术学院,他一边研读艺术史,了解不同流派的风格与局限性,尤其是印象主义与抽象主义;一边参观当地画廊艺术展,认识西方的艺术思维与创作理念。

  他发现,“西方更鼓励创作”——一件艺术作品技术上可以相对稚嫩,若表达了某种有创造力与开拓性的观点,也值得肯定。

Untitled,200x185cm,2005.webpUntitled,200x185cm,2005
Path,100x80cm,2007.webpPath,100x80cm,2007

  在巴黎这样开放而有活力的环境中,马思博逐渐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2006年,马思博画了公园系列,旋转木马、红色滑梯、走廊。。。。。。这些具体的物件隐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背后,像是跟随爱丽丝跌入了童年的时光,一切近在眼前又无法真正到达。

October's quietness,160x130cm,2010October‘s quietness,160x130cm,2010
Regained Sunday,100x100cm,2010Regained Sunday,100x100cm,2010

  他形容自己的创作像是一道拋物线。从大学的苏联式具体到巴黎的抽象,最后,他慢慢琢磨出一种独特的“具体的抽象”,终于把光线、色彩和“空”变成画面上的“本体”一样的元素。

  平时,马思博过着一种“职业画画儿的”的生活,上午十一点吃过早午餐,就到黑桥的工作室,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自从采用湿画法以来,马思博的“下班时间”成了变量,取决于作品的规模和进展情况。湿画法是将油画颜料涂在画板上,在颜料干燥之前涂上新的一层其他颜色,让二者充分反应、融合,防止两种颜色出现明显“断层”。

马思博的工作室.webp马思博的工作室

  “这么画会累吗?”想起美国的抽象画大家杰克逊·波洛克站在画布上大力挥毫的模样,我问他。

  马思博沉默了一会儿,说:“有时候会累,不过这是我的工作;另外,最后几层进入画面营造的氛围里,就忘了体力上的感觉了。”

Entrance,100×100cm,2016.webpEntrance,100×100cm,2016

  其他图层可以用覆盖法抹去瑕疵与失手处,而最后一层是“大喷雾”式整体效果,需要快速准确,风险系数最大,一着不慎可能毁了整幅画。可以想象,当最后一笔落定,马思博会望着眼前画布,感受着光影传来的强烈或柔和的情绪,一瞬间与画融为一体。

  创作时,马思博会整日地把自己封闭起来,挖掘让自己产生共鸣的那些元素,再倾注于画布。“我相信我的感觉,首先必须是打动我自己的。”他觉得人性深处很多东西是共通的。在绘画时,他会尽量缩小“我”的元素,不作带有倾向性的引导,不发表私人的好恶,而是呈现共同的主题,“若表达的是大的主题,很多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共鸣。”

Air Terminal,50×40cm×4,2016.webpAir Terminal,50×40cm×4,2016

  从二十世纪西方发出“绘画已死”的论断,到今天,纸面、布面绘画已经更像是艺术史的“前辈”。但尝试各种艺术形式后,马思博还是决定回到绘画。他偶尔也会焦虑,“绘画在今天已经是一种边缘的艺术形式,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能专心画画。”

  遭遇瓶颈期时,马思博会选择“偶尔生活一下”,将注意力转向别处——出门溜达、会会朋友,或是在家读艺术史、艺术家传记和其他杂书。为了保持新鲜感,马思博会时常做一些小更新,比如,更换计算机桌面与微信头像。最近,马思博的微信头像换成了黄色加红色竖条纹组合,这与他的偶像、抽象画家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1960年的系列色块组合作品很像。

马克·罗斯科,《No14, (1960)》,114×105cm.webp马克·罗斯科,《No14, (1960)》,114×105cm

  这半个月以来,马思博体验了一番“讲述者”角色,每接受一次采访,就得重复一遍相似的解说词。“有一点烦,不过也挺好,自己画的时候没有好好思考,和人聊天中一直重复某些点,于是慢慢清楚自己创作的核心在哪里。”

《栖息地》展览海报.webp《栖息地》展览海报

  马思博有种特别的思考倾向——试着从每一种经历中找到某些可取之处。对他而言,《栖息地》是总结这一段、听取专业性批评的一个契机。讲述创作思路时,马思博常常需要停顿几秒钟,寻找最妥帖的词语,“讲述画比画画挑战大一些。”

  他现在没法定位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画家,但他愿意把自己称作:“一个画光线的人”。

  来源: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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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关键词: 马思博光线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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