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视野:那边更是无穷(2)

2013年07月15日 11:40   新浪收藏  微博

  不久,第六届美展将于全国各省征集作品,广西美协在涂克主席主持下,借用 广西党校一栋楼,举办美术创作班 ,由画家刘绍昆具体负责。我们一批青年作者有幸被借调参与。我边创作作品,边复习考研,人讥为:“两手抓捕两青蛙”。还好,我创作的这幅人物画《小河水涨大河满》,获第六届 美展铜奖,同时考入广西艺术学院,攻读研究生,师事黄独峰教授,学习山水及花鸟。黄教授被齐白石 誉为“写生妙手”,他的上课方式就是以写生为主,故我们同学三人几乎常在旅途 ,足迹所及的何止是三山五岳。书未读破万卷,路已行逾万里。二十五岁时就能够广泛接触大自然,感受大自然,颇感生命之充实。1986年研究生毕业,我留校任教。

  那几年艺术界思潮动荡,如“八五新潮”,“下海”等,我无所适从就练练书法,正好在有几个美女拜我为师。一起写写字,讲讲话,故不知寂寞。

  1989年和雕塑家石向东、何镇海组成“感觉乐团”,演唱颇为频繁 ,常到厂矿企业、大专院校演出,写曲子和歌词有其乐趣但很累,常常彻夜不眠。

  当然也不忘作画,但深刻的体会是人们对音乐的热情远甚于美术 。记得1994年12月6日是一场演出,而第二天的12月7日是我的个展开幕式,来的人才七十余人,相比昨夜一千五百人的疯狂捧场,画展场面就略显冷清。不得不承认,从形而上的意义上来说,音乐肯定高于美术。难怪五代和北宋的名卿硕彦,争相私蓄歌姬,载酒征歌,除了享受,当和音乐能激活思想有关。

  日月如梭。这时的中国,有“出国热”的说法。于是 斗胆去考了国家教育部 的公费出国留学名额,没想到一蹴而就。接收国是日本国。1995年初先到大连外国语进修日语一个学期,其间冒昧地给平山郁夫先生写了一封自荐信,并寄上两张作品。一个月后他给我回了一封信,同意我进入他主导的东京艺术大学第三工作室学习。我大喜过望。

  1995年10月5日飞抵日本东京,我即刻就看到了秩序和整洁。到达成田机场时才下午五点多,东京大都市 已陆续亮起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暮色随之降临,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亚洲的东端,夜来得快。

  我是初次到日本,所以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到银座和新宿观光。新宿站是全世界最繁忙的火车站。火车、轻轨和地铁均开、停、转于此。该站的出口就超过二百个,每日客流量竟达三百万人次。匆匆过客中少女和女白领居多,靓丽有朝气。她们如过江之鲫,不知从哪里来,又向何处去。我一时恍如梦中,这虚幻而真实 ,像一出舞台剧,不断衍生,不断伸展,从无止息,没有结尾。原宿和涉谷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此为亚洲流行时尚的源点。这里的社会形态虽然喧嚣但又简洁有力。

  我上学的地点在上野。文字苛刻如鲁迅者,亦对此地有所称赞。他曾热情的写道:“千鸟之渊和上野的樱花很是壮观……”。

  这里又有东京最好的美术馆。我常常走进“东京艺术博物馆”去观看米芾和梁楷等人的真迹,美术史在这些纸面上被冻结。

  我住在饭田桥的后乐寮,早年其由伪满洲国溥仪皇帝购买下来以供留学生使用,中日邦交之后改建一新。一年后我搬进位于六本木的公寓,这里附近叫赤坂。此地神奇之处在于既是国家政治中心,又是时尚集结之地。每日静观这形形色色的一切,心中若有所思,似有所得。

  日本繁华如同盛唐,安静如同南宋,我恍惚如同走入时间之隧道。

  一切现象皆为虚妄,如梦幻泡影,沉湎其中唯恐自我迷失,人文艺术才是应该关心的焦点。来日本的主要目的是向平山老师多多学习,同时也着手研究成果丰硕的日本人。如思想家福泽谕吉,学者池田大作,文学家三岛由纪夫、大江健三郎,书法家井上有一,指挥家小泽征尔。同时也不吝追捧明星们,如流行音乐人小室哲哉、歌星安室奈美惠、摇滚乐队Xjapan等,甚至还专门到日比谷公会堂看了一场松山芭蕾舞团的《白毛女》。此版本其实非常的纯艺术。

  1998年,北京上演普契尼亲手作曲、梅塔亲自指挥的《图兰朵》,此事惊动了东京艺术界,这里亦有订票点,我迟疑之后还是订购了一入场劵及双程机票。来到久违的北京。在实景剧场故宫太庙,开幕前我心情颇佳。夜幕下追灯渐暗,美声唱法响起。  

  年底,我打算回国。这时对日本又已有感情,不忍割舍。于是拿着护照到位于皇宫不远的入国管理局办理了一个能够十年居留和自由出入日本的签证。办成此事殊为不易,好在官员冈田孝二先生有广西情结--—他父亲曾在侵华战争中于广西被桂军打得较惨,故而特别对我开一绿灯。

  回国后,游戏规则不同,职称评定需要业绩,于是各种展览不能不参加,奖牌也稍有斩获。但千万不能深溺其中。中国画的古代脉络,其实是由事功性向心性表现演变,以无功利的纯艺术为贵,重要的是修养心性以形于画图。想通后,第一步就先出外写生,进行新的一番师法造化。

  广西山水还是耐看,有大美之存在。广西,贵州两省的原生态保护甚好,山岭丘陵使天际线变成富有节奏与韵味的风景组合。四川和浙江也十分入画。不过即便是走遍天涯,人还是最喜欢表现家乡山水。

  深感传统传承之重要,除了自己做些收藏,也常到国内几家名博物馆去读解古人造型奥秘,如河南省博,洛阳市博和西安省博。益感中国的艺术是何等的高妙。

  今人的知识谱系往往来自家学、国学和西学。家学是各源有自。对国学,吾人尚须深研,所谓“皓首穷经”是也。我于西学,在日本时得到些许皮毛,戏称“二手西学”。直到2007年才第一次造访欧洲。在德、奥、意、法,所见所感,纷纭而至。本人尽量不去拍照留影,尽量不当“观光客”,以便用心灵倾听这异质文明的旋律。其间看了两出戏,歌剧《卡门》和舞剧《巴黎圣母院》,精彩绝伦。而最喜欢的地方是维也纳的市区和意大利的郊外。前者的古朴、矫情、华丽、繁饰,又兼有小市民般的随意和颓废,令我倍感亲切。后者则是即便在菜地和农庄之间亦弥漫出一种浓浓的小资情调……

  一切表象的背后有其“深层的结构”。更加形而上的应该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的一些什么。

  我对西方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一是对其政体和文化艺术的由衷赞叹,二是对产生于欧美日本的资本主义极度不以为然。资本主义繁华背后的秘密法术就是对自然的剥夺与异化。在这个过程中,人也代表自然的一方。此后,人类的历史只剩下资本的生产与再生产的历史,意识形态已经终结于资本的自我增值的过程中。过去由地主阶级或贵族阶级无意中培育而成的文化艺术,今天资本主义无意中又要毁灭它。

  好在我在青少年时期的六七十年代见证了中国前工业时代“自然”的最后一抹斜晖,无限美好。

  因此,忆写1965年至1985年这20年间的山水形态和人物形态,就变成我选材的常态 。梦与现实哪个更美?肯定的回答必是前者。

  应非复古与守旧,时间本身就无所谓起始和终结,只不过它是从人类虚构的起跑线算起。    视野的纵深也不可能以尺寸去度量。视野充其量就是指目光所能触及的范围。相对而言,人穷其一生,视野的纵深是有其限度的。目光未及处,是“无穷”和“无尽藏”,这唯有用“悟”方能把握。“无为而无不为”,“宁静以致远”,这是春秋战国的老聃和东汉末年的诸葛氏对“悟”的原创式洞见,虽然当时,伟大的禅宗顿教,尚远未在中国大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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