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难以触摩的时空质感

2013年07月15日 11:45   新浪收藏  微博

  梁耀

  绘画的核心技术,于西洋画是素描,于中国画是书法;绘画的精神内核,于西洋画是宗教和科学,于中国画则是诗歌和哲学。中国哲学的 所谓三大支柱者,儒、道、释。儒家为齐家治国平天下那种入世哲学,对人物 画发展某个时期是起过了作用,而山水、花鸟画的发展,一直和出世的道家、佛家息息相关,如“道法自然”,“明心见性”,以“禅心”及“禅境”,“禅趣”, “禅气”等。

  巧合的是,三家都强调“游”,分别为:游艺,逍遥游,和游方。山水画家也没闲着,信奉“饱游沃看”。            

  好在造化垂青中国,好山不在少数。

  不过称得上名胜的,除了风景绝佳,还必须遗存有人文痕迹或古建筑,比如庙、观、寺。有了这些,山川平添许多内涵与韵味。我很喜欢去这类地方。

  2008年7月24日,我探访丹霞山。

  到达韶关火车站后, 换乘汽车,

  转眼到了山脚,公路嘎然而止,只有登山的古道,石阶为清一色的朱砂石,和这里的山体颜色完全一样,显然是就地取材修筑的。山壁上有摩崖遗文:“丹霞”、“红尘不到”、“诞先登岸”、“赤城千仞”。款识纪年多在康乾间。一看到这些阴刻在红崖上的丰腴有力的榜书,我顿感气爽神清。

  远望山之西北诸峰,争奇竞秀,林木苍郁,波光回环,绝似黄宾虹的山水画,倍觉亲切。

  登过险峻的数百上千多步梯级之后,山路左拐,急转向上,此时别传寺的旧山门赫然在目。此山门为碉堡牌楼式,用青砖营造,约六七米高,形制稳实大方。迈步入门,荫凉爽俊。穿堂出后门,右转百步,即是别传寺,建筑为坐东朝西的格局,因此午后的阳光可直接洒入大雄宝殿内,阿弥陀、释迦牟尼、药师三尊佛像,反射出千道金光,十分庄严吉祥。

  我参拜过佛如来,忽闻铜磬声一响,清脆绕梁。咨客师带我到招待所住下。伙食为素餐,白米饭,豆瓣酱,菠菜,豆角,香菇等。好吃,特别是最后一道汤,清和爽逸,其名曰“盐羌参汤”。

  用膳毕,认真读了一遍墙上的《入住规定》,遂入房休息。这里是静虚之地,无电视、电话、电脑等赘物。无所事事之际,本想打开纱窗看看夜山,奈何外边有恋灯之小虫飞进,只好作罢。熄灯端坐榻上,扳手指默数以往我所参访过的名寺古刹。好象计不胜计。可特别难忘于心的,要数下述几处。

  1980年曾手持家父信札前往北京西四的广济寺拜访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巨赞法师,寺内的那份清静非俗间所有,黄叶倏然落地,其声可闻。和外面的闹市相较,俨然两重世界,置身于这样的环境,简直就像回到古代一样,自有其深沉文化气和肃穆庙堂气。

  1996年前往日本奈良的唐招提寺,高古之风迎面而来,寺内一切,均按唐朝制式。我见和尚从藏经阁将经书取出,日晒以防蛀,情形恍如在梦中。我还在鉴真大师墓前静坐凭吊。

  2008年5月底,汶川大地震的余震未消,我去西安采风。当时西安人流行的手机短信为:“汶川人在余震中等吃喝,西安人在吃喝中等余震”。我乘车到远郊的护国兴教寺参拜玄奘大和尚长眠之地。见三塔并立。中塔甚高,此为玄奘墓塔。旁边两座稍矮,安葬的是其徒弟窥基和尚与圆测和尚的灵骨。我伫立于塔下,思及三藏法师一生,敬意倍增。奇特的是,余震竟于此时发生。近侧的偏殿屋顶掉下十数片瓦,三塔则随大地摇晃数下,之后复呈岿然。在此奇妙的一刹那我似有所悟。

  凡此种种,犹如昨日。但遗憾的是,有不少古刹伽藍尚未能能到,如宁波天童寺,福建鼓山涌泉寺,扬州高旻寺,江西云居寺。

  向往已久而尚未曾去过的还有韶关南华寺和云门寺。不过这两寺离这里很近,我准备明早就出发往谒。

  前段时间陈绶祥先生回到广西,他的观点,我听了颇为赞同。他说:两汉魏晋时中国人在思想行为上已经有了遵循的法则,是为儒学;在身体养生方面亦已有所依傍,是为道家之学;独心灵尚未得以安顿,故而西来的佛学于此时大盛,以此为契机,随后带动了隋唐人文与艺术的勃兴。         

  我想,王维就是由于以禅入诗而诗名不朽。  王右丞的诗既有禅意,那他的画也肯定有禅意。诗画本一律,同一系统的两种创作形态,互不牵涉是不可能的,尽管他的原作已不复再见。董其昌的南北分宗学说,即使其立论的某些角度稍有牵强之处,但其意义始终是划时代的。正是由于他确立右丞为南宗奠基人,致使后世画人自此运用超时空思维,以参禅、超验、先验的心态去进行绘画实践,与再现自然的直接表现方式作出切割。从他之后用禅宗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来指导绘画,代不乏人,这种法脉至今仍然存续。董被后世称为绘画的“南宗北斗”,是名至实归的。

  第二天,我下山来到了向往多年的南华寺。

  看到大门口上悬挂着的“曹溪”匾额,心中颇感温暖。佛教在中国,自东汉白马驮经之后虽历经劫难,仍然香火传续,奇迹也。

  唐朝慧能师承五祖弘忍,得成正果,持衣钵南渡,晚年驻锡传法之地就是曹溪。他修成金刚不坏之身,圆寂之后肉身一直被供养于此寺中。故“曹溪”如今已成为禅宗乃至中国佛教的象征,就像“洙泗”是儒教的代名词。

  其山门制度森然,掩映在南方古树间。

  步入建筑的第一进,经花园而入二门,门联书法苍劲,曰:“东粤第一宝刹,南宗不二法门。”我急欲瞻拜六祖真身,故不按游人路线走,而迳直找到了祖殿。殿中供奉着三尊肉身菩萨,中间一尊为六祖慧能,右为憨山大师,左为丹田大师。六祖真身呈趺坐状,双目微闭,唇稍厚,颧骨丰隆,呈现出一种饱经沧桑的中国高僧风骨,深具多思善辩的才智形象和自悟得道的超然气质。禅宗在中国,从达摩至弘忍,五世单传,命若悬丝,自六祖起,得以弘发之,从曹溪分出五个支脉,宗风大振。

  寺院有放生池,池后有虚云大和尚纪念塔,右边是曹溪真水,名叫“九龙泉”,水从龙口潺潺涌出,滑爽清冽,我取其水调墨,画了两幅水墨写生。此事自有纪念意义,我打算返南宁后,延请一庐先生陈国斌为我刻一方“曹溪取水”闲章。

  作画间不觉时光流逝,游人渐稀,天色已近黄昏,。回首四顾,南华禅寺空旷、宏大、古朴而清幽,有中原古建筑的美感,又具岭南的独特文化品味。

  傍晚乘车返别传寺,次第登道。夜色已深,路旁古树伸屈有致,绰约有姿,色调沉奥难测,一时想起毕加索的名言:“夜是伟大的绿……”。

  第三天,包了一辆出租车访云门寺,此寺和别传、南华二寺互成鼎足。相互距离为三四十公里。

  未入寺门,已得静气。此寺前有田塬开阔,后有山脉屏障,藏风聚气,处在五岭的幽谷之中,以农禅并重而著称。云门寺是禅宗之“云门宗”的发祥地,由五代时的著名高僧、六祖慧能的九传弟子文偃所创建,现在看来,屋宇形制上尚还遗有宋代古风。

  入寺后发现了新鲜事物——数十名青年和尚在水泥场子上翻晒谷物,勤力苦干的同时不乏喧闹追逐,很是生动有趣,使人联想起当年人民公社的劳动盛况。寺院围墙外,也可见到僧人正在团队收割水稻。真是生产修禅两不误,个人集体双丰收。

  此寺规模弘大,和尚达数百之众,内设佛学院。据新认识的法信小和尚说,寺内今有十数名和尚正在闭关阅藏修禅,闭关时间为一月或三年不等。禅堂或关房都谢绝闲人接近,以葆安静。

  我在寺内及四周到处走走看看,徜徉于阁殿林泉之间,随后完成了两幅写生册页。

  此寺方丈为佛源老和尚,目前在广州住院,故无缘得见。

  在云门寺,以年轻的和尚居多,法脉有了传承人。但以往读《五灯会元》、《禅宗公案录》等书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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