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奥的画，乍一眼，看到的是粗黑的线条和浓厚的颜色，以及苦难的表情或氤氲的欢快的生气。不论鲜明的颜色对比、粗黑浓重的线条，只一个从绘画作品里浓情满满地印着的痛苦，促使我要知道，为什么鲁奥要如此在绘画中描绘苦难，以及以小丑等为对象描绘欢快。要了解一个画家的绘画，需要了解他与他相关的各种事情，尤其对一个西方画家，必须了解宗教对他绘画的影响。
一、鲁奥生平
乔治-亨利-鲁奥（Georges Henri Rouault）生于1871年5月27日，死于1958年2月13日。1908年，鲁奥娶了玛莎，开始了他的家庭生活。他是一个画家，他的工作常常与野兽主义和表现主义联系在一起。一个伟大人物的艺术道路总是受到一些人物的影响，鲁奥也不例外。
鲁奥的妈妈。鲁奥出生在巴黎一个非常贫穷的家庭，他的妈妈鼓励他对艺术的热爱，1885年鲁奥14岁时，做玻璃画和修复工学徒，一直持续到1890年，早期的这种玻璃画匠的经历是鲁奥喜欢粗黑线条、闪闪发光的颜色的最有可能的原因，以此形成了他成熟的油画画风的特点。
居斯塔夫-莫罗（Gustave Moreau）。在做学徒期间，他参加了美术学校的夜校学习，1891年，他进入了巴黎国立美术学院（the Ecole Nationale des Beaux-Arts，Paris），先是在Eile Delaunary的工作室学习，后来师从居斯塔夫-莫罗并成为他最喜欢的学生。鲁奥早期的作品在颜色的使用上有可能受到莫罗的影响，显示出一种象征主义。1898年当莫罗死后，鲁奥被提名为巴黎莫罗美术馆馆长。
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1893年，鲁奥在莫罗工作室遇到了马蒂斯，后来也遇到了阿尔伯特-马尔凯，亨利-芒更，查尔斯-卡莫昂等画家。他们的友谊带领他走向了野兽主义的运动，野兽派的领导人物是马蒂斯。1902年，鲁奥对这个日后被称为野兽主义的运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文森特-梵-高（Vincent Willem van Gogh）。从1895年起，鲁奥开始参加巴黎的沙龙。1903年，他开始与一群天主教画家在一起。巴黎的秋日沙龙是一个主要的艺术品公共展览平台，有关宗教主题、风景和静物的油画在此展览。1905年，他和其他野兽派画家（主要是马蒂斯和马尔凯）一起在秋日沙龙展出了他的油画。马蒂斯在这个群体中代表了深思和理性的一面，鲁奥表现了一种自发的、本能的风格。鲁奥画了一系列表现世界痛苦和反抗社会的作品。鲁奥绘画中鲜明的对比和情感受到梵高的影响，梵高过分强调荒诞不经的人格特征深深激发了表现主义画家们。
雅克-马利坦（Jacques Maritain）。1907年，鲁奥开始画一些宫廷、小丑和妓女的油画，这些油画被解读为在批评道德和社会。后来他被哲学家雅克-马利坦的唯心论和存在主义吸引，雅克成为鲁奥终生的挚友。在那之后，鲁奥开始致力于宗教主题的绘画，人的本性是他的兴趣点。鲁奥说：一颗参天大树与人一样，拥有相同的兴趣、相同的性格和相同的表情。 这显示鲁奥对绘画对象的自在独立性的深刻且绅士的见地。
1910年（又说1909年），鲁奥的第一次个展在德鲁特画廊开展。他的作品被来自德累斯顿的的德国艺术家研究，后来成了表现主义的核心人物。从1917年开始，鲁奥专注于油画创作。基督教信仰给他的灵感体现在绘画中，成为20世纪最有激情的基督教画家，以耶稣基督的激情为主题。十字架下耶稣的面孔和女人的哭泣成为世界上痛苦的象征，通过信仰耶稣复活，鲁奥才得以宽慰和解脱。
1924年，鲁奥在德鲁特画廊的回顾展。
1929年，鲁奥为佳吉列夫的芭蕾舞剧“回头浪子（Le Fils Prodigue）”进行舞台装饰和服装设计，普罗科菲耶夫作曲，巴兰钦编舞。
1930年，鲁奥开始在外国举办画展，主要是伦敦、纽约和芝加哥。
1937年，鲁奥创作了油画“老国王”，被认为是最好的表现主义作品。参加巴黎的独立沙龙，展出几幅挂毯作品。
1938年，纽约当代美术馆展出鲁奥作品。
1945年，纽约当代美术馆，鲁奥回顾展。
1946年，伦敦泰特美术馆，布拉克-鲁奥展。
1948年，在苏黎世美术馆回顾展和威尼斯双年展上，展出鲁奥玻璃画。
1951年，鲁奥80岁生日，凡尔赛宫举办“向乔治-鲁奥致敬”的展览。
1952-1954，巴黎、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克利夫兰、纽约、洛杉矶、东京、大阪、米兰回顾展。
生命将息时，鲁奥烧毁了300幅作品，这些作品现在估价超过5亿法郎，他觉得这些作品不够好，在他有生之年无法完成了。鲁奥有一个习惯，常常会对已经完成的作品进行再创作，甚至对已经完成一二十年的作品，他也要再度创作。鲁奥曾经说：“我是一个信徒。默默地遵从我们内心的召唤，为了我们的性情和天资（如果我们有的话），但是用尽一生发现寻找一种真诚的和合适的表达方式，是非常困难的。（Rouault， Georges。 “Climat pictural。” La Renaissance。 XX， no。 10-12。 1937）。”
鲁奥在巴黎家中的画室，摄于2017年7月二、如何在鲁奥绘画中看美
鲁奥的作品，大多描述苦难的那一类，表情痛苦，又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痛苦，甚至痛苦和灾难深深地渗入心灵，从而面部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麻木和绝望，甚至没有哀怨。是一种与灾难和解的忍让、放弃和垮掉。没有忿怒、烦恼、期待解决困难的信心，只留下一种粉碎。
鲁奥是否在描述宗教中基督的受难？基督既是神又是人，鲁奥侧重于将基督的故事复制在人的身上？让人在实际存在承载神性苦难的一面？而这一神性的苦难在人间根本无消解之途，更增加了这种绝望？鲁奥没有采用圣经中美好的故事来表达神性，这些在以往的画家那里已经表达得淋漓尽致，他选择去描述那种受刑的苦难。
鲁奥曾经说过：“一个热爱他的艺术的画家一定要保持谨慎，不要去看太多的评论和人们的来信。这些绅士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歪曲了一切，他们以为他们正在解释艺术家的思想、情感和创作意图。他们用这种方法夺走了艺术家的力量，就像戴利拉拿走了大力士的力气（在圣经中，戴利拉是迷惑大力士的妖妇、戴利拉来源于希伯来语，病弱、柔弱之意）。他们没有觉察细微的天赋，他们本能地厌恶一切超越他们能力范围的和令他们理解困难的事物（Soliloques。 （1944）。”
鲁奥巴黎家中画室里的版画，摄于2017年7月比如，当年中国年轻的画家丁雄泉给鲁奥写了一封信，寻求指导和批判，表达去巴黎学画的梦想，并说明因为没钱买颜料而只能“画一张小幅的画，真是痛苦了到饱和点”的心情。丁雄泉当时附寄了自己的几张照片，期待能够做鲁奥的模特。鲁奥的后人保留了这些原始信件。后来丁雄泉到了巴黎，但是并没有见到生命后期的鲁奥。
巴黎鲁奥后人展示丁雄泉当年写给鲁奥的信，摄于2017年7月鲁奥的这些话是有道理的，是艺术家与评论家、与看者、以及与自己的画作之间的一种张力，但是却阻止不了想评论的人的蠢蠢欲动的心，看着鲁奥绘画里的人物的苦难表情，内心里煎熬的一个问题：鲁奥何以如此？
当看者欣赏一幅作品的时候，首先寻找的是这幅作品里的自己的情绪，没有能力达到去理解作品本身的要表达的东西，只是按照各自的需要、偏好、知识的厚度、原来的教养、自己当前的情绪，或者带着意图来看待作为对象的艺术品，因而，看画，首先被框定的是看者的各种特点，而对艺术品本身的“生气”或要传达的精神，就被看者的这些拘囿无情地消解掉了。
艺术家在创作一幅作品时，亦要处理这种绘画与现实的联系，同时要切断与要表达的内容的画家私底下的各种情感，过滤掉这些与要表达的内容无关的情绪，以便更加靠近画作的内容。鲁奥可能在创作的时候受到一些偏斜的因素的影响，创作出了没能够充分表达他原意的作品，因此，权且搁置着等待日后继续再创作，无限趋近他对这幅画的完美理解和正确表现。
然而，看者在看画时的这个过程却更加复杂，他要琢磨画家与画的关系，跟随自己与画的情感之流，既需要利用积淀的素养、能力和知识，又要跳出自己或许根本不是这幅画需要的甚至是排斥的知识体系，这就更需要看者保持一种谦虚的品质，控制自己不受当下情绪的影响。
无论是看者与画，还是画家与画，都有一个保持距离的崇敬感，或一颗尊重的心。这种距离要求与对象贴近，还要抛却私心杂念等情绪，最终从艺术家角度、看者角度都能够做的一件好事就是：保持绘画的独立性，即它是自有目的自有生命的事物。艺术家在创作时的观察、构思、内在精神的表现、生气蓬勃的爱，对作品来讲都是一种贴近，将之灌注到作品里，赋予新的生命。看者有可能过度解读这种生气，也有可能完全受自己内心的喜好支配，没有与作品保持距离，由此完全不喜欢作品而拒绝贴近，最终以“我被感动了”和“我对此没有感觉”为两种霸气结论。
三、20世纪60、70年代鲁奥作品拍卖价格
我们选取了鲁奥在六十年代在苏富比(微博)和佳士得拍卖的作品200幅，包括素描、水彩画和油画。其中，素描11幅，水彩50幅，油画149幅。在这一阶段，鲁奥的素描作品拍卖得非常少，甚至有几年没有任何素描作品拍卖，在以后的几十年中，这种情况断续存在。
由图1可以看出，在这近十年中，鲁奥作品拍卖的平均价格在10，908.37美元。1961年、1962年和1963年的平均成交价未达到1万美元，其他几年都差不多，其中以1966年为最高点（1968到1969年因为跨年度，所以计算其平均数应该低于1966年）。
根据图2，鲁奥的油画和水彩的最高价格都出现在1969年，最低价格在1961年。但是油画价格上升幅度很大，而水彩价格则呈现缓慢上升的趋势。在哪一年出现最高价格，往往依仗于这一年是否有好的拍品和急切的买家。
素描作品的最高价格是4，248美元，是鲁奥在1917年创作的“人的手指尖（L’Homme au doigt pointe）”；最低价格是700美元。水彩作品拍卖的最高价是鲁奥创作于1908年的作品“戴玫瑰的小丑（The Clown with a Rose）”，价格为87，000美元；水彩最低价格为800美元，是鲁奥创作于1901年的“巴勒斯坦的风景（Landscape of Palestine）”。油画作品拍卖的最高价是创作于1937年的“中国人（Chinese）”，价格为92，500美元，最低价是名为“小丑（Clown）的作品”，价格为2，100美元。
鲁奥的“在咖啡馆”的水彩水粉画，创作于1905年，拍卖价格为15，000英镑。该场最高价格为梵高的一幅作品，价格为67，000，鲁奥的这幅作品价格几乎相当于毕加索的素描价格。在野兽派画家中，马蒂斯的作品，创作于1918年的油画“尼斯的周围风景（paysage，environs de Nice）”价格最高，为38，000英镑，这幅画来源于纽约的杜维恩美术馆。其次，布拉克的油画，创作于1958年的“茶壶、勺子和柠檬（Theiere， Citron et Cuiller）”拍卖价格是21，500英镑。荷兰画家唐元的价格居中，麦辛格的最低（资料来源：苏富比拍卖1974年4月2日-3日“印象派与当代油画、雕塑、水彩和素描”拍卖专场。共有八个野兽派画家的18幅作品拍卖，此处选择最高价）。
四、20世纪90年代到2017年鲁奥作品的拍卖价格
1。 1990-1991年拍卖季野兽派画家作品拍卖价格对比
在苏富比（纽约）和佳士得（纽约）1990年的秋拍中，鲁奥的作品一共有19幅。如图4所示，苏富比拍了14幅，佳士得拍了5幅。油画作品10幅，水粉水彩画9幅。这些作品基本上创作于20世纪30年代。关于收藏者，大多是房地产商，有11幅作品由房地产商收藏，主要是内德- L-派因斯房地产（Ned L.Pines Estate ）收藏，也有美术馆和个人收藏的，比如“小丑阿西斯（Pierrot Assis）”由演员葛丽泰-嘉宝收藏。油画最高价格为1，760，000美元，是鲁奥创作于1938年的“马戏团的女孩（Fille DeCirque）”，由佳士得拍卖。水彩的最高价格为126，500美元，是鲁奥创作于1938年的双面作品”小丑音乐家”和“悲伤而温柔的美”（“Clown Musicien”and “Triste Et Tendre Beaute”）。
在1990-1991年的秋拍和春拍中，这些野兽画派画家们的作品都在不同的拍卖公司拍卖，从最高价格来看，马蒂斯的作品价格最高，451万美元，鲁奥的居第二位，176万美元。从最低价格来看，马蒂斯的最高，为13.2万美元，让-麦辛格居第二位，为41，250美元，鲁奥的居第四位，9，900美元。从拍卖数量来看，路易斯最多，有32幅；杜菲有21幅；鲁奥19幅；马蒂斯17幅。由此可以看出，鲁奥的作品拍卖价格比较高，而且数量也大，说明鲁奥作品的收藏、需求市场潜力大。
2。 1991-2017年佳士得拍卖鲁奥作品的价格分析
如图5所示，在这27年中，鲁奥所有的作品在佳士得拍卖的总成交价格，2014年最高，为2，486，632美元，其次是1995年，总额为1，937，125美元。2003年之前总体呈下降趋势，之后上升，到2014年开始下降。
如图6所示，佳士得拍卖鲁奥的油画作品，总成交额最高的年份集中在2008年、1995年、1996年和2012年。2008年达到1，757，430美元，总成交额最低的年份在2003年，只有181，100美元。2008年是全球金融危机，而鲁奥作品的总成交价在各年份最高，其原因有可能是单品拍卖价格很高，如果是，就说明了经济危机以及经济下行期间，艺术品拍卖市场表面的火爆（即高的成交总额）往往不能说明整体的艺术品拍卖市场，也不能说明一个拍卖公司的运营良好，却更加能够说明在这样时期，征集到一件稀缺的拍品，以及恰逢有潜在的买家等待这件拍品而愿意出高价格购买，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在经济环境不好的背景下能够拍卖出极高价格，可以认为是一个常态，这也改变了我们认为的只有经济向好，才能够有高价格作品出现的认识。对于画家作品来讲，只是在整个市场的某一个环节上，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谁知道会是在高峰还是低谷时期呢。对于鲁奥的作品来讲，从2014年开始，总价格就已经在下行，2015年有一个短期上升，之后都在下降，价格区间属于中下位。
水粉水彩也是鲁奥作品的主要部分。如图7所示，有七个年份，佳士得没有拍卖鲁奥的水彩作品，1992年的总成交额最高，为485，100美元，其次为2002年，为243，848美元。水彩最低总成交额在2015年，为13，736美元，但是从2015年开始呈上升趋势，或许在经济下行时期，对于相对价格不是很高的水粉水彩作品来讲，委托人愿意出手，是培育新买家的时机，或者是资金不足的买家选择的机会。
如图8所示，在佳士得鲁奥的素描作品，也有11个年份没有任何作品拍卖，因此总成交额记为零。在其余年份，总成交额最高的在2014年，为2，121，338美元，但是在2015年骤降到18，703美元，之后上升。
如图9所示，佳士得拍卖鲁奥的油画作品，总成交额最高的年份集中在2008年、1995年、1996年和2012年，而单品最高成交价在1991年、2008年、2001年、1995年、2012年。
在1990年佳士得（纽约） 的秋拍中，鲁奥创作于1938年的作品“马戏团的女孩（Fille De Cirque）”，拍卖价格为1，760，000美元，应该是鲁奥在苏富比和佳士得拍卖的最高价格的作品。1991年，鲁奥的油画“小丑（Pierrot）”，创作于1937年，在佳士得（纽约）的拍卖价格是880，000美元。
2017年佳士得春拍中，鲁奥的油画“Fille de Cirque（马戏团的女孩）”是当年他所有作品里价格最高的，175，360美元（1949-1958年完成）。
2016年苏富比春拍中，鲁奥的油画“L’asiate，dit Aussi Orientale（亚洲人，即东方人）”（1952年完成）价格为348，500美元。鲁奥使用一组生动的颜色，创造出明艳动人的人物，鲁奥本人并不是正式的野兽派运动的人物，他的确赞同并接受了野兽派的大量使用颜料的基本信条，鲁奥在那个时候实际上狂热地沉迷于表现主义，野兽主义或者表现主义，都反对当时古板沉闷的学院派画风。 鲁奥想结合快速且充满激情的画笔，用颜料建立一种三维的体现鲁奥特点的画作。在这些明快的作品中，鲁奥甚至为作品画框涂上相同色系的颜料，来装饰他创作的人物，似乎人物就要突破画框的限制了。因此，鲁奥画作给人的第一印象首先是颜料使用的方法：非常厚重、充满激情、遒劲有力、自发随意，他要用如此厚重的颜料获得最沉的能量，看者似乎能够感受到从鲁奥的手传递过来的能量。
这种粗黑线条的飞扬而不轻飘之感，可以从鲁奥的“在咖啡馆（Au Cafe）”（创作于1905年）这幅作品中感受到，鲁奥用粗黑的线条勾画人物的形体和动作，丝毫无僵硬之感，反显得生动活泼，人物使用红、黄颜色，静物用不同层次的蓝色。不用看人物的表情，从这些飞扬的线条就能够体会得出巴黎咖啡馆的平日情调，人们快乐的情绪。 黑格尔说： “艺术对现实的胜利在于艺术能把现实中最流动不居的东西凝定下来”，鲁奥的这幅作品集中了这些情境中的生气，抓住瞬息万变的色调、阴暗之差、对象的显隐远近之差的幻变。
在咖啡馆。水彩水粉画，1905年 苏富比（伦敦），1974.4.2拍卖 拍卖价格：15，000英镑2015年的最高价是“Pierrette（女小丑）”，创作于1930-1939年。小丑是鲁奥在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最喜欢绘画的系列之一，这些都基于鲁奥小时候对马戏团的记忆，他从小就热爱这些充满激情的各种小丑，并且赋予这些小丑深刻的精神层面的深度，他与其他艺术家不同，他用表现主义的笔触解构了形式，把他的主角带进了抽象的边缘。鲁奥画这些马戏团的小丑，这些流浪的娱者代表了一种自由和纯真，对于鲁奥来讲是从关注生活黑暗面的释放。当他画这些小丑时，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变得亲切友好，甚为可爱。他画笔下的颜色变得丰富华丽，似乎在阳关下小憩，之后即投入工作的感觉。
有些画家只用颜色就可以画出形状、硬度，但是鲁奥这里，他用了粗黑的线条，也用了丰富的颜色，却让人觉得这两种缺一不可。如果鲁奥的作品只是勾勒出线条来，作为素描或者是速写，都能够表达出来他想要表达的内容，尤其是基督受刑以及其他的苦难，他也能够用他粗黑的线条以生动的方式画出人们在咖啡馆和马戏团的快乐，这都说明了鲁奥富于创造和想象，用特殊的粗黑线条使内在的精神从仿佛无色的透明体中生动地展示出来，但是，看者似乎更期待鲁奥用颜色来描绘他们的悲伤或者快乐。而鲁奥更要在这样做的基础上，还要在日后漫长的时光中反复地给作品不断修改再创作。他把粗黑的线条画在明处，彻底反对学院派绘画的画法，他使用的颜色冲突、对比鲜明，大胆，他的画中没有那种一个色系的甜美的和谐，这样的甜美色系，黑格尔说，“能讨人宠爱，但是漫无意义”。关乎线条和颜色，鲁奥和马蒂斯相互影响，在鲁奥那里能看到马蒂斯的颜色，在马蒂斯那里能看到鲁奥的线条。
3。 2000-2017年苏富比和佳士得拍卖行鲁奥作品价格
1）鲁奥作品在两家拍卖行的总额
如图10所示，鲁奥作品成交总额最高的年份在2013年，为3，593，572美元，最小额出现在2003年，为363，128美元。鲁奥所有作品价格有三个比较明显上升时期：2003-2005年，2006-2008年，2010-2013年，金融危机给拍卖造成的影响在这之后，即2008-2010年，而2010-2013年是全球拍卖行业上升时期，鲁奥作品总成交价格也在上升。另外一个下降期发生在2013-2017年，这是鲁奥作品这17年中的最长的下行期，估计还会下降，除非出现几个高价格作品。
如图11所示，与总成交额对应，在2003-2005年，2011-2013年期间，鲁奥作品的拍卖数量也在上升；而在总成交额下降期2013-2017年，鲁奥作品拍卖数量也在下降；2015年拍卖数量的上升也没能够提升总成交额；2006年的拍品数量最多，但是总成交额较2005年反而下降。拍卖数量与总成交额基本上呈正相关变化，但是对于艺术品来讲，如果增加数量是画家的素描或者是水粉水彩作品，或者增加的数量是油画里价格相对较低的作品，总成交价格不会被提高。
如图12所示，鲁奥作品拍卖的平均成交价基本呈上升趋势，最高位出现在2014年，为159，151美元，其次是2009年，为146，005美元，最低在2003年，为16，506美元。目前出现的较长的下降期是2014-2017年，尤其是2015年悬崖式下降，而2015年的拍品数量最多，29件。2003年的拍品数量为22件，但是总成交额很低，造成平均成交额最低。由此可以看出，尖端作品的出现和成交是每一个拍卖行追逐的目标。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繁荣与否，一个画家作品价格的高低，不能仅仅从总成交额、拍品数量或者平均成交额来衡量。总成交额的高低来源于尖端拍品的数量和价格，平均成交价格受到成交数量和拍品质量的影响，它能够简单粗暴地消除各种影响因素，让人们获得一个简单直观的判断。因此艺术品拍卖市场是一个变动不居的动态的微妙的市场，最高价永远是津津乐道的话题，是利益相关者追逐的甜品。但是，一个正常的长效的艺术品拍卖市场由很多升降构成，一个画家的作品如果一直上涨，那就不是一个市场了，每个人都在等待一幕绷紧任何人心弦的悲剧落幕的时刻。
2）鲁奥在苏富比和佳士得作品成交数据对比分析
如图13 所示，2003-2013年期间，除了2008年佳士得总成交额远超苏富比，2006年微超苏富比，其他时间苏富比拍卖鲁奥作品的总价格都高于佳士得。2000-2003年，2014年，2017年春拍，佳士得高于苏富比。由此可以推断出，苏富比是鲁奥作品总价格实现的最主要拍卖公司。苏富比的总成交最高年份在2013年，为2，639，230美元；佳士得的最高年份在2014年，为2，486，632美元。
从拍卖件数上来看，图14显示苏富比有10年是超过佳士得的，但是拍卖数量最多的是在2006年的佳士得，有27件；拍卖最少的是苏富比2009年的3件。从2000-2005年，苏富比远超佳士得；从2005-2010年，两家拍卖行的鲁奥作品拍卖数量差距拉大，你高我低，但是佳士得基本上在下降，一直到2010年开始总体呈上升趋势，而苏富比一直呈锯齿状前行。从2012年开始，两家拍卖数量不相上下，最近三年佳士得的数量比苏富比高。这还是要与鲁奥作品的替代品的征集数量、拍卖公司竞争战略结合考虑，不可置否的是，二百多年来的两家艺术品拍卖寡头的竞争，一直存在于各个方面。
如图15所示，鲁奥作品的平均价格，9年时间苏富比领先，8年佳士得领先。2000-2003年，佳士得拍卖数量少，总成交额高，因此平均额高。2009年鲁奥作品的平均价格在苏富比最高，但是这一年苏富比的鲁奥作品只有三件。
关于鲁奥作品成交地点，苏富比和佳士得在纽约的成交占一半以上，苏富比为57.58%，佳士得53.17%；佳士得在伦敦、巴黎的交易多于苏富比。佳士得在欧洲其他城市的交易比较多，而苏富比更加倾向于在美国交易。
五、鲁奥绘画的题材选择
绘画题材选择的两个极端，一是对历史题材、事件，包括宗教和道德思想方面；二是对实际生活的细节的描绘以及创作本领，所以无论对于哪一方面的侧重感慨都是不全面的，也无法将二者用一个标准统一起来评判绘画的美。
如果说鲁奥是一位杰出的宗教画家，那么他一定将绘画集中在宗教题材上，而基督教绘画大体上分为两类，一是描绘基督诞生、圣母玛利亚的爱；另一个是基督受难的痛苦。关于前者，早期的意大利、荷兰的画师拉斐尔、考列基俄、吕邦斯等人已经画过，并且达到了很高的造诣。鲁奥作品鲜见这些东西，前辈大师们已经将这一部分内容表达得淋漓尽致。在鲁奥的年代，继续如此绘画一定无法超越大师，鲁奥选择了后者作为绘画的灵感源泉。
1。 鲁奥对理想的普遍性的追求中个体对痛苦的舍弃
绘画要表现一种普遍性，一种理想。在这里，理想意味着主体的心灵与神的和解，这就意味着主体必须打破一颗尘世的心，从世俗或尘世中提高自己，摒弃一切凡人的感情，打破自身的俗心，超然于凡间、超然于自然的有限的存在，在打破自己、提高自己并超然自己的过程中，主体获得了一种普遍性，这种情感与灵魂的情感是一致的，是完全忘我从而投入超我的怀抱，并重新找到另一个自己的过程。这种扔掉自己，重新找到自己的喜悦，不掺杂任何私念私欲。从凡人的眼睛来看，这个个体已经没有了凡间的爱恨情仇，这些情感已经死亡。现实中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任何情感维系在现实中的主体那里都已经消失殆尽，现实中的各种情感都是不完美的、有缺陷的。因此对这种理想的表现，就是对灵魂的无欲无念无冀的爱。
如果从这个角度理解鲁奥的作品，我们能够看到作品里的痛苦，似乎都不是痛苦，这种痛苦不属于凡间的痛苦，因此，靠近灵魂的超脱于现实的那种普遍性的情感，都微不足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鲁奥的作品，觉得作品里的人物对自己的痛苦都麻木、浑然不觉的原因之一。
这种对个体的特殊性的舍弃从而达到灵魂的过程中，主体必须放弃“独立自持的心”，舍弃自己、舍弃一切独特性、牺牲自己，这种对理想的普遍性的爱是全然抛弃自己才能达到的爱，主体做到在凡间的不存在，才能在普遍性的世界里，完成灵魂和肉体的统一。灵魂关照了主体，主体才觉得自己是完美的。
舍弃与超脱之间是用痛苦的程度来衡量的。放弃凡间的俗爱所带来的痛苦越深，就会越靠近灵魂，愈发体会到这种深切的超脱的爱，同时能够体会到一种巨大的欣喜，就是仅凭一己之力克服这些痛苦的信心与喜悦，自身的痛苦无论如何都是不重要的。鲁奥笔下的人物，最绝望的痛苦在主体那里，都是感觉不到的，这种让看者觉得痛苦的表情或者无痛苦表情的面孔，都意味着主体对自己的抛弃，甚至越痛苦，越是成功地显示了牺牲自己的独特而趋向灵魂。
但是用一颗世俗的心来发问：谁又能知道这种放弃过程是忍让还是心甘情愿？是绝望使然还是对灵魂的向往使然？
2。 鲁奥通过描绘现实的人完成灵肉一体的理想
在绘画中，将这种普遍性的理想体现出来的方式必须借助于人的形象，而在西方的绘画中，能够将这种神性和人都能表现出来的最好人选就是基督，只有借助于这个主题，绘画才能走进现实的人的领域。这也是鲁奥的作品里为何有那么多基督受难的主题。每一位画家笔下理解的基督都不同，不同国家的画家画出的基督也不同。比如意大利画家选取基督诞生的题材，描绘亲密、温柔等凡人富于情感的特点，他们也选取基督临刑的主题，主要描绘的是动人的情感方面，即救世主对尘世痛苦的同情。希腊画家描绘基督受刑就是表现肉体痛苦本身，因此会用存于现实中的各种残忍方式描画基督受刑的痛苦。意大利人仅仅把救世主直挺挺地挂在十字架上，主要表现精神胜利。
基督是神的一员，但同时也是一个实际的人，在人群中的人，所以可以按照人的生活方式来描绘基督，同时显现其精神内容。就基督本身来说，他代表智慧和严肃，与一般的带有人类各种独特情感甚至是恶习的人相比，就能够更加体现出他的高尚。
所以，如果只画基督受刑之前，基督身上的人性特色太浓厚，画家很难画出他作为神的意蕴，这种存在于人中的神性如何表达，是个难题。如果画基督受刑死亡之后，就意味着基督放弃了作为真实的人的独特性以及各种凡间情感的存在。他回到了天父身边，完全变成了神，因此，画家依然要靠人的形象并且还要画出更高一级的神性，这也很难。
于是，鲁奥选择了基督受刑的题材，也就是基督在受刑过程中的神性在经受考验，被贬低的否定过程中，这是最有张力和最具冲突的情境，受刑前和受刑后都已经具备了静态的定性的特点，而受刑的过程是一个画家去体会痛苦的过程。画家们能够通过绘画来表达，鲁奥也是如此。只是不同的画家会画出不同的基督受刑，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基督受刑的痛苦，这是艺术家以及艺术评论家关注的重点。鲁奥不愿意别人揣摩他绘画的想法和情感，是不是因为将一个神的痛苦与人的形体结合时，有更加复杂的情感呢？在漫长的再创作的过程中，他反复修改的是绘画表达的精神，还是对色、线条等创作技巧的不满呢？不愿意评论家们在某一个时刻定下基调，因为，他还要再修改。
耶稣头像。陶瓷盘油画，1911年 苏富比（伦敦），2014年2月6日拍卖 拍卖价格：30.589美元3。 鲁奥作品的痛苦在现实人身上的体现
绘画里的亲切情感有两种种方式体现出来。一种是爱在绝对中的存在，是对理想的普遍性的爱的感觉；另一种是尘世间的主体，人对外在客观产生的心的共鸣。这种联系通过“契合感”、“同情共鸣”、“亲切情感”，三种情感表现。某种程度上，艺术需要世俗的因素，才有可能达到巅峰。
对于鲁奥来讲，选择基督受刑的题材，以及他画出的人间的其他在十字架下哭泣的女人等代表悲苦的人群，都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的人，他描绘的这些人本身具有独立的特点，他对这些自由生命能够完全体会，而且将基督受刑的痛苦转到各种不同的人身上，同时也意味着基督受刑能够为众生带来福祉，避免痛苦。这些都符合了一种“契合感”，对于一个宗教画家来讲，做起来是比较不容易的。
鲁奥对基督受刑痛苦的感受移情到所描绘的每一个对象上，他的情感与所描绘的对象的情感高度一致，产生“同情”或者“共鸣”，这种感受同时活跃起来，达到了鲁奥绘画的精神与客体的情感的一致。
对于艺术家来讲，即便是宗教画家，如鲁奥，都必须通过描绘现实的生活，就要把宗教表达的内容转移到现实载体上去，即“附体”。艺术有一个任务，就是把理想充分体现在现实里，那种对抽象的痛苦的描画，就需要用真实的人的表情和体态这样的感性方式来表达。因此，我们可以看到鲁奥画了那么多的小丑，用多彩的衣服、多彩的面孔来表达一种真实存在于人间的痛苦，而这个痛苦的根源来源于基督受难，也来自于真实的人类的苦难。鲁奥这样创造时，身心是不是都带着巨大的苦难。鲁奥在一生中创造了大量的油画、水彩画、版画、玻璃画、木刻等作品，用粗黑的线条和浓烈的色彩表达痛苦的同时，也用生动的笔触画各种小丑，以此求得一种平衡。
（资料来源：Sotheby’s；Christie’s；Wikipedia；Leonard’s Annual Price Index；Encyclopedia of Modern Art Auction Price；European Artists 1545-1945 at Auction；A History of the Auction）
本文发表于《收藏投资导刊》2017年8月上半刊
（作者：上海商学院 窦莉梅 肖奕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