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吴湖帆:海上画坛一代宗主离世的悲情真相

2017年08月27日 09:29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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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湖帆▲吴湖帆

  由上海油画雕塑院和中国近现代美术文献研究中心共同主办,“孤帆一片日边来——吴湖帆文献展”近日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拉开帷幕,这是上海油画雕塑院推出的大师(名家)文献系列展的第五个展览。

  本次“吴湖帆文献展”经过了8个月的筹备,呈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比较全面反映吴湖帆一生和艺术成就的以文献为主、内容丰富的展览,共展出其各个时期的作品、文献、实物、照片、史料等200余件,其中不少文献史料为首次对公众展出,可谓迄今为止有关吴湖帆最为完整而系统的学术研究展。

▲“孤帆一片日边来:吴湖帆文献展”近日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展览现场▲“孤帆一片日边来:吴湖帆文献展”近日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展览现场

  提及上海油画雕塑院举办“吴湖帆文献展”的初衷,上海油画雕塑院院长肖谷表示:“吴湖帆是一位典型的具有中国文人气质的书画大家、鉴定大家,是一位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情有感的人,他不是一尊神,他也并不神秘。对吴湖帆研究的重心应该是在文化和学术意义上的,但目前对于吴湖帆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贡献的认识还远远不够。展览的意义更在于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当下时代发展的宏伟气度和对历史资源关注的责任。对吴湖帆的研究,不仅是对当代美术史梳理的需要,也是进一步对海派文化梳理与发展的需要,这是历史发展的需要。”

  家世与递藏

  吴湖帆(1894—1968)初名翼燕,后更多万,又名倩、倩庵,字遹骏,东庄,别署丑簃,书画署名湖帆。

  他出生于苏州的世代作官的人家,从小接受了良好的传统文化教育,为铸就他独特的文人品性提供了牢固的根基。

  展览开篇首先通过对吴湖帆家世、梅景书屋书斋文化、词章修养和雅玩的梳理,经由相关的史料和实物呈现,展示吴湖帆作为文人的整体修养,还原一个亲切、温煦的历史文人形象。

提及吴湖帆,自然要提起他的祖父吴大澂,吴湖帆是清代大学者吴大澂嗣孙,父亲吴讷士是吴大澂哥哥吴大根的儿子。提及吴湖帆,自然要提起他的祖父吴大澂,吴湖帆是清代大学者吴大澂嗣孙,父亲吴讷士是吴大澂哥哥吴大根的儿子。

  在经历了晚清甲午海战战败后,宦海浮沉失意的吴大澂回到人文荟萃名贤流寓的家乡苏州,着手整理著作和金石书画鉴藏,其晚号愙斋,是东南一带金石书画界执牛耳的人物。

  作为自幼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吴湖帆,自然而然就成为此一道的继承者,吴府在吴湖帆六岁时就安排他随“愙斋”幕僚陆恢摹习花果。

  吴湖帆8岁那年,与二姐吴惠菁合照,他便于筒中拔笔书其背面:“二姐十岁我八岁。”那时的吴大澂已中风卧床,看到吴湖帆书而惊叹道:“此子他日当有所成。”于是就将其家藏财物分而为二,一份分给女儿,而将平生所藏字画、青铜彝鼎尽归吴湖帆,并于床前亲授家藏文物之名目及来龙去脉。 次年吴大澂卒。

  依吴大澂生前安排,吴湖帆12岁时到上海吴淞中国公学新式学堂就读。后因上海吴淞中国公学新式学堂迁徙,吴湖帆中途辍学,遂有与同学及同学亲戚东渡日本之行,逗留近三个月。

▲1909年,草桥中学部分同学于校门口合影 左起第二为顾颉刚 第三为叶圣陶,第十三为吴湖帆▲1909年,草桥中学部分同学于校门口合影 左起第二为顾颉刚 第三为叶圣陶,第十三为吴湖帆

  14岁,吴湖帆入苏州草桥中学读书,当时有老师罗树敏、樊浩霖、胡石予、龚赓禹及同学叶圣陶、颜文梁、陈子清等。

▲吴湖帆与潘静淑▲吴湖帆与潘静淑
▲吴湖帆、潘静淑 洛神图 乙卯(1915)▲吴湖帆、潘静淑 洛神图 乙卯(1915)

  王季迁曾形容吴湖帆是“光风霁月”,一派文人公子哥的气度。21岁,吴湖帆在家里安排与出身显赫的潘静淑结婚,可谓“富”、“贵”的联合。  

▲1938年 吴氏合家欢庆图▲1938年 吴氏合家欢庆图

  吴湖帆的书斋名众多,其中以“梅景书屋”最为知名,梅景书屋是吴湖帆依仁游艺、书画自娱的场所,但同时亦是他传统中国画师资传授的大学堂,培养了诸多弟子,诸如王季迁、徐邦达、俞子才、陆抑非、张守成、朱梅村等。  

▲吴湖帆《梅景书屋》己巳(1929年)▲吴湖帆《梅景书屋》己巳(1929年)

  传世南宋孤本《梅花喜神谱》,是吴湖帆“吴氏文物四宝”之一和“梅景书屋镇宝”,事实上“梅景书屋”的得名,就与其夫人潘静淑有关,在潘静淑三十岁生日时,其父潘祖年即以所藏《梅花喜神谱》(现藏上海博物馆)二册为寿。吴湖帆遂额其寓曰“梅景书屋”。另有汤叔雅《梅花双雀图》同贮梅景书屋。

▲吴湖帆《梅景书屋书画总目》手稿册▲吴湖帆《梅景书屋书画总目》手稿册
▲吴湖帆《梅景书屋图》己巳(1929年)▲吴湖帆《梅景书屋图》己巳(1929年)
▲潘静淑 吴湖帆,《 耄耋图》, 丁丑(1937)▲潘静淑 吴湖帆,《 耄耋图》, 丁丑(1937)

  提及吴湖帆、潘静淑夫妇,还有一个趣事:两人皆是出名的“猫奴”,尤其是潘静淑从小就爱猫。吴湖帆曾说:“夫人之爱猫入骨,自小即如此,其性喜也。”梅景书屋中曾养有金银眼小猫二只,白狮猫一只等名种猫。吴、潘除了养猫、爱猫外,两人还收藏有古今画猫作品约三十余件,其中有传为后梁人李霭之、元人杜本、明人周之冕、孙克弘、清人恽寿平、潘恭寿、童钰、沈铨、改琦、今人任预、徐悲鸿、汪亚尘等之作。

▲吴湖帆画画所用颜料▲吴湖帆画画所用颜料
▲扇套▲扇套

  除此之外,吴湖帆对于自用印章的印材、印文和篆刻都极其讲究。吴湖帆一生用印逾460方,包括自制印、名号印、斋号印、鉴藏印、特殊藏品鉴藏印、自警用印、与潘静淑合作印、以词入印等。

  吴大澂热爱收藏,尤其是青铜器与玉器,在金石学上颇有成就,吴讷士则热衷于古籍整理和教育事业。吴湖帆从吴大澂手上继承而来的主要是金石、瓷器等。祖父吴大澂、父亲吴本善、外祖沈韵初、夫人潘静淑家族等多股力量共同组成了吴湖帆的庞大收藏体系,并奠定了其作为金石书画鉴定巨擘的地位。

  移居上海合办“画廊”   以画养画

  吴湖帆一生仅长住过两个地方,一是祖宅苏州葑门内南仓桥十梓街172号,第二就是上海嵩山路88号。

  1924年秋,江苏军阀齐燮元与浙江军阀卢永祥开战,苏州处于战火之中。吴湖帆为避兵祸,自苏州移居上海。冯超然为其代赁相邻的嵩山路88号居住,建筑右侧由外而内是三层小洋楼,里为88号,外为86号,由冯超然一家居住。从此二人朝夕不离,颇为相契。

▲吴湖帆一生仅长住过两个地方 其中之一就是上海嵩山路88号▲吴湖帆一生仅长住过两个地方 其中之一就是上海嵩山路88号

  建筑二楼朝南正室就是梅景书屋,吴湖帆来客、教学生都在此处,屋中有壁炉、罗汉床、藏画柜、八仙方桌等,四壁悬挂元明清字画。另外,他还租了主楼旁边的一幢小型辅楼,主要是作为置放收藏之处,家人和外人一般不准入内。

  建筑的一楼是吴湖帆与陈子清合办书画事务所。陈子清为吴湖帆表兄,也同为草桥中学同学,早在苏州时期,陈子清已经开始经营吴湖帆书画。此次在上海合办书画事务所,场面上一切皆由陈子清料理,吴湖帆主要精力在书画方面。  

▲信笺上“吴湖帆陈子清画师事务所用笺”清楚可见▲信笺上“吴湖帆陈子清画师事务所用笺”清楚可见

  这或许可以称得上民国时期的“画廊”,展览现场,吴湖帆写给陈子清画事联络的信上,印着“吴湖帆陈子清画师事务所用笺”,据《吴湖帆年谱》作者王叔重介绍说,这在此前一直属于“江湖传闻”,展览首度亮相的展品信笺佐证了这一传闻的真实性。

  遗憾的是,这栋建筑已于2003年拆除,当时吴湖帆后人请设计师制作了这一模型留念,如今,观众仍可以通过现场的这一模型了解吴湖帆当时的居住状态。

  在上海居住下来的吴湖帆,积极适应上海繁荣情景,以画为生。

▲在当时上海,吴湖帆作品润例已经最高价格▲在当时上海,吴湖帆作品润例已经最高价格

  早在1918年,吴湖帆已经开始制定标准卖画,一时名动乡里。1920年,吴湖帆在《申报》上刊登润例,救济东北难民;1931年在《海潮》美术月刊第3期亦刊登润例;1945年在《申报》上刊登合作润例等。

  这一时期的书画收件处为沪上各大笺扇庄(如九华堂、王星记)、上海西方路方浜桥苏路清算处、苏州南他桥吴宅、陈子清书画事务所等。

  凭借丰富的藏品和深厚的国学修养,其在上海以画养画的立身方式,与西式美术学院所培养出来的单纯以“艺术家”身份来立身的方式大为不同。王叔重透露说,在当时上海,吴湖帆作品润例已经是最高的价格。

  他试图将传统士大夫的清贵之气与海上繁华的都市风尚相结合,力挽狂澜,终成自家面貌。

  无可重复庞大“朋友圈”

  吴湖帆早年生活的苏州,就是人文荟萃名流寓居的宝地。

▲吴湖帆《瑞云峰》▲吴湖帆《瑞云峰》

  《瑞云峰》是吴湖帆1929年夏天的写生之作,苏州市第十中学瑞云峰石,曾被称为江南园林的三大名石之一,据传均为宋徽宗的花纲石遗物。吴湖帆并不是一个喜欢对实景、实物写生的画家,而《瑞云峰》则是极为少见的“对石写照”之作。此图四周分别有张茂炯、蔡晋镛、杨俊、潘承厚、吴梅、顾廷勋、潘承谋、王謇等十人题跋,与其说它是一件名石写生之作,到不如说是吴湖帆早年交游的一份文献史料。

  迁居上海后,其交游的朋友圈更加广阔,囊括书画界、政界、词曲界等。

  吴湖帆幼年没有学习过词章,他对于词章的爱好,应从25岁时于常熟翁氏处获董文敏《戏鸿堂法书》开始。迁居上海之后,与朱彊村、冒鹤亭、叶恭绰、吴梅、龙榆生、周鍊霞等诸同好聆谈词学,后乃搜读历代词集,结词社,拾昔贤句读以成唱和。

  在当时倡导新文化、批判旧文化的时代背景下,新诗与白话文倡行,而吴湖帆耽于古典词曲的修养,与海上诸多词曲家、名伶相交好。吴与京剧名伶梅兰芳关系甚好,曾为梅兰芳所藏金农《乞饭僧》鉴题。

  潘静淑从小吟诗作画,也好词曲, 1932年,潘静淑开始师从近代戏曲理论家和教育家、诗词曲作家吴梅学词,先后与吴湖帆编辑出版《连珠集》、《袭美集》、《佞宋词痕》、《梅景书屋词集》等。  

▲《佞宋词痕》手稿▲《佞宋词痕》手稿

  吴湖帆词学的集大成果《佞宋词痕》十卷,其卷一至卷五在其在世时已影印出版,卷六至卷十仍存手稿。

▲吴湖帆以潘静淑一生得意词句“绿遍池塘草”,遍邀当时书画、诗词、戏曲界名士题咏,抑丧妻之悲▲吴湖帆以潘静淑一生得意词句“绿遍池塘草”,遍邀当时书画、诗词、戏曲界名士题咏,抑丧妻之悲

  潘静淑与吴湖帆两个人志趣相投,不幸天妒良缘,廿四载夫妻折鸾。为纪念夫人潘静淑逝世,吴湖帆以潘静淑一生得意词句“绿遍池塘草”,遍邀当时书画、诗词、戏曲界名士题咏,成《绿遍池塘草图咏》一书,借他山之玉,抑丧妻之悲。

  吴湖帆在结社雅集方面有颇多实践,如1895年,吴湖帆作为晚辈加入苏州顾麟士发起的“怡园画集”,研讨六法,切磋艺事。1910年,吴湖帆作为骨干分子参与发起“放社”的成立,或议论时政,或吟诵词,或习字作画。

  在书画界,时论称张大千、溥心畬画为‘南张北溥’,称湖帆则曰‘南吴北溥’,合而誉之,则称‘山水三鼎甲’。” 冯超然、吴待秋、吴子深、吴湖帆四人均肖马,艺苑称为‘三吴一冯’。”又与赵叔孺、吴待秋、冯超然合称为“海上四大家”。

  另外,吴湖帆与庞莱臣、王同愈、叶恭绰、陈巨来、周鍊霞、沈尹默、张大千、张善孖、张充仁、陆小曼、吕碧城、江小鹣、郎静山等交友甚夥。

▲受郎静山摄影的影响,吴湖帆画面处理有很强的实境感▲受郎静山摄影的影响,吴湖帆画面处理有很强的实境感

  吴湖帆的好朋友郎静山是受中国传统水墨画影响至深的艺术家,他的摄影极类水墨山水画,讲究章法,更善表现云蒸霞蔚的气韵。吴湖帆大量借用郎氏作品取材,故亦极擅长表现云雾蒸腾的感觉。受摄影的影响,吴湖帆画面处理有很强的实境感,发前人所未发,亦不让西画的写实性。郞静山的云山摄影与吴湖帆的云山笔墨,直可谓一体两面。这种格调和韵致,与上海中西交融的城市氛围十分契合,其画因而也得到了时人,也即理解传统而富有新知的新兴阶层的广泛认同。(汤哲明)

▲画坛“鸳鸯侣”▲画坛“鸳鸯侣”

  上世纪50年代初中期,吴湖帆、周鍊霞时常应友人之请,合作画荷花鸳鸯图,吴画荷花,周画鸳鸯,两人各题诗词于画上,并有钤一方朱文闲印:“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此是南宋词人姜夔咏荷花词句。故当年有人戏称吴、周两人为画坛“鸳鸯侣”。

▲1933年《词学季刊》 创刊号,吴湖帆绘制封面▲1933年《词学季刊》 创刊号,吴湖帆绘制封面

  1934年,吴湖帆、陈子清、潘博山、彭恭甫等发起组织“正社书画会”;1939年,夏敬观发起成立的专门研究词学的“午社”,吴湖帆、龙榆生、冒广生、夏承焘等人均为社员,时有聚会,词酒唱酬。吴湖帆曾为词社成员作填词图等画作,而龙榆生主编的《词学季刊》上亦时有刊登吴湖帆画作。

▲1941年梅景书屋师生合影,居中坐者为吴湖帆,站者右六为徐邦达,左六为王季迁▲1941年梅景书屋师生合影,居中坐者为吴湖帆,站者右六为徐邦达,左六为王季迁
▲吴湖帆为《戏曲》杂志题眉 1942年▲吴湖帆为《戏曲》杂志题眉 1942年

  1943年中秋,郑午昌五十寿辰,吴湖帆、梅兰芳等来贺。郑、梅、吴三人同属马,均生于甲午(1894),感眼下遭日寇蹂躏,痛心疾首之余,因念1894年甲午战争“国耻”,为激励国人抗战意志,遂决意发起组织民间爱国社团“甲午同庚千龄会”成立,众人誓志结社,联袂成盟,并合影留念。

  在李祖夔、汪亚尘的具体筹措和组织下,二十位甲午同庚志士郑午昌、李祖夔、章君畴、陆兆麟、秦清曾、孙伯绳、范烟桥、吴湖帆、汪亚尘、张君谋、席鸣九、汪瓞长、蔡声白、梅兰芳、陆铭盛、陈少荪、徐光济、张旭人、周信芳、杨清盘(依生辰前后排序)相聚于魏廷荣私人花园——“榕园”,结“甲午同庚千龄会”,又称“千龄马会”。聚会时设有寿宴,共设六桌,号“千岁宴”。众人誓志结社,联袂成盟,并合影留念。此后每逢元宵、中秋佳节各聚一次。公开聚会十一次,大都于元宵和中秋的后一日。是日,还特约沪上著名“万氏摄影”,在园内假山石旁为二十位甲午同庚合影两张,一张为随意而聚;另一张正襟危坐,上有题眉:“甲午同庚千龄会同人摄影。癸未中秋日,假上海榕园。”

▲1943年,甲午同庚会合影(前排右一为吴湖帆)▲1943年,甲午同庚会合影(前排右一为吴湖帆)
▲1946年12月摄于黄山画社(左起:颜文樑、汪亚尘、许士骐、吴湖帆、张大千、张充仁、郑午昌)▲1946年12月摄于黄山画社(左起:颜文樑、汪亚尘、许士骐、吴湖帆、张大千、张充仁、郑午昌)
▲张充仁为吴湖帆塑像(该照片刊登于1947年2月第16期《寰球》杂志)▲张充仁为吴湖帆塑像(该照片刊登于1947年2月第16期《寰球》杂志)

  吴湖帆与政界人士的交往亦不少,如1949年吴湖帆接受黄炎培建议留在中国大陆;1953年,吴湖帆委托叶恭绰请周恩来总理转赠毛泽东主席一套新出版的《佞宋词痕》。不久,吴湖帆收到毛泽东派人送来的诗词手稿影印本;1956年,吴湖帆又托人赠毛主席扇面一帧,毛主席请来人带回“一口钟”大衣作为礼物回赠,继而毛主席又派人送了伍佰元作为润格。

  吴湖帆鉴藏大家的地位来自于其庞大的收藏体系以及自身对于古代书画的临摹与鉴定修复,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归属和坚守,吴湖帆生来就有强烈的使命感。1934年故宫博物院鉴定古代书画一事,不仅在鉴定上形成了《目击编》、《烛奸录》、《梅景书屋书画总目》、《梅景书屋书画小记目录》等书画鉴定笔记,也为后来研究中国古代书画提供了重要的学术资料。

▲吴湖帆《烛奸录》手稿册▲吴湖帆《烛奸录》手稿册
▲吴湖帆《目击编》手稿册▲吴湖帆《目击编》手稿册

  在吴湖帆收藏过的约五百余件古书画中,《剩山图》卷无疑最具传奇性和知名度,而且入手亦属于“捡漏”。也使他海上鉴定“一只眼”的称号,并非是浪得虚名。  

▲吴湖帆写给陈子清的一封信中提及《剩山图的》的喜悦之情▲吴湖帆写给陈子清的一封信中提及《剩山图的》的喜悦之情

  他因此极为自豪,在展览现场一封吴湖帆写给陈子清的信中说到:“邹虎臣云:‘画中大痴乃书中右军也,大痴《富春山居图》乃右军之《兰亭》也。不可无一不可有二。’只要此数语,已足以自豪矣。虽老庞亦奈我不了了。”老庞即庞莱臣(虚斋)。

  有趣的是,该手稿是吴湖帆用铅笔写作,现今我们无从得知其原因,但是吴对于入藏《剩山图的》的喜悦之情跃然纸上,吴湖帆或许认为,在收藏《剩山图》之后,他应该是“海上第一收藏家”,足以笑傲收藏界群雄了。

▲1960年上海中国画院正式成立 第一排右四为吴湖帆▲1960年上海中国画院正式成立 第一排右四为吴湖帆

  海上画坛一代宗主黯淡陨落

  随着经济体制的转变和新文艺政策的实行,上海画坛很快被边缘化,而吴湖帆的艺术地位和影响也逐渐沉寂。是年,吴湖帆将其所藏《清代七十二把状元书箑册》捐于苏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1955年,吴湖帆收藏之元黄公望《剩山图》由沙孟海委托钱镜塘、谢稚柳购入浙江省博物馆。

  1956年,上海中国画院发布院长、副院长、院务委员会以及行政工作人员名单(草案)。63岁的吴湖帆被提名为院长,副院长为赖少其、傅抱石、贺天健、潘天寿。第二年,反“右”运动开始,画院成立搁浅。

  且因阶级出身、《佞宋词痕》、平素言行、与国外的张大千通信和汪精卫等一干“汉奸特务”曾有来往,为毛泽东主席作画收润格,定罪名为“敲诈领袖”等问题,吴湖帆受到审查。经美术界平衡,在“右边”边缘开脱。吴湖帆儿子吴述欧因代父写检查,被划成“右派”。

  1960年,上海中国画院正式成立,丰子恺出任院长,吴湖帆仅聘为画师。

  1963年8月20日(七月初二),吴湖帆七十寿辰,吕贞白有词寿序(《重订佞宋词痕序言》)及五十八位亲朋送来贺礼,吴湖帆一一为记。  

▲吴湖帆七十寿辰祝寿礼单▲吴湖帆七十寿辰祝寿礼单

  吴湖帆七十寿辰词寿序(即吕贞白《重订佞宋词痕序言》)和两份祝寿礼单长久隐藏于《清代诗文集汇编》(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编,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之抄本《愙斋文集》(现藏上海图书馆)内,前两页为吕贞白所撰《重订佞宋词痕序言》,后三页为生日礼单。《重订佞宋词痕序言》为毛笔抄录,非吕贞白或吴湖帆手笔。而生日礼单共有两份,均用钢笔抄录。第一份礼单稿纸框栏同前《愙斋文集》及吕氏《序言》,观其字迹,应为湖帆亲笔。

▲冯超然之子冯佩方和冯让先有赠谢淞洲《溪山静对图》以为礼▲冯超然之子冯佩方和冯让先有赠谢淞洲《溪山静对图》以为礼

  冯超然之子冯佩方和冯让先有赠谢淞洲《溪山静对图》以为礼。而在海上画家和鉴藏家中,吴湖帆是张大千最为看重的友人之一。两人不仅经常交换自己的藏品,而且还相互为对方的藏品友情题跋。

  至于张大千伪赝南宋梁楷款《睡猿图》而骗得吴湖帆“重金”,实属是无意之中的误伤。据说在1949年,张大千曾写信给吴湖帆,让他前往香港以待观时局变化。吴湖帆七十岁生日时,张大千特地从巴西寄来一幅泼墨荷花图,祝贺友人古稀寿辰,款云:“癸卯夏日,恭介湖帆老长兄七十大寿。大千弟张爰,三巴摩诘山中拜寄。”吴湖帆为题去岁次苏东坡《洞仙歌》韵。

  此次盛大燕集,可谓吴湖帆在梅景书屋里的最后一次了。

  吴湖帆似贵公子,张大千似江湖游侠。两人虽然情同兄弟,但各自后半生的命运却是迥然有别。

  在经历了上海中国画院筹备委员会院长的提名风波之后和“反右”运动,吴湖帆经历了此后十年的政治浩劫。

  1966年,“文革”开始,吴湖帆遭受迫害,家藏文物被抄没一空,身心崩溃。

  1968年7月7日(农历六月十二日),吴湖帆因患脑溢血中风逝世于嵩山路88号二楼家中,享年七十五岁。

▲首度露面的吴湖帆弟子陆一飞手稿 还原了吴湖帆离世之后的真实情况▲首度露面的吴湖帆弟子陆一飞手稿 还原了吴湖帆离世之后的真实情况

  关于吴湖帆之死和具体日期,坊间传闻为其“再度中风。八月十一日自拔导管,逝世。”但展览首次亮相的一份吴湖帆弟子陆一飞写于1984年10月21日的 《关于料理吴湖帆老师后事的一些情况》详细描述了当日7月7日下午见到吴湖帆遗体的真实情形:“到了嵩山路88号,见师母坐在房门口,昏迷状态。吴老师的遗体睡在小床上(他有一只类似医院里的活动床),身上穿的是一套白短衫衣裤,赤着光脚,食道上还插着一根通流汁的管子。”

  陆一飞在手稿中这样写道:“开始火葬场不肯来车尸体,说是有问题的人(牛鬼蛇神)不管,经我再三说要求说是天气热放在家里不好,这样总算派来了一辆三轮运尸车,凤仙(当时的吴家保姆)即为吴老师拔去食道上的管子(要归往还华东医院)。我为他扣好两粒钮子,又替他结好裤带,想为穿双袜子(有一双灰长袜放在床边),火葬场的人就不耐烦了……”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袜子的遗体就最终被一辆三轮运尸车匆匆运往斜土路火葬场火化,且没有留下骨灰。”

▲1991年,吴湖帆后人及弟子俞子在苏州给他建了衣冠冢▲1991年,吴湖帆后人及弟子俞子在苏州给他建了衣冠冢

  直到1991年,吴湖帆后人及弟子俞子才在苏州给他建了衣冠冢。

  也许谁也不曾想到,雄居海上画坛的一代宗主吴湖帆,结局竟然如此令人唏嘘。

  多少年来,对于吴湖帆的讨论一直存在至今,在他生前,也许并没有像张大千那样,留下“五百年来第一人”的豪放评价,但他留下的“待五百年后人论定”的余音,淡定中透着悲情。

  或许如本次展览的名字“孤帆一片日边来 ”这般,人生原本就是孤寂的,但他留给后人的,还有许许多多……

  展览将持续展出至9月26日。

  来源:雅昌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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