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大家谈长江画派，我在当时是持反对态度的，我说，湖北没有长江画派，说得当时一些老画家心里很不舒服。我当时说没有长江画派是指什么意思呢？ 80年代提一个长江画派跟当时很开放的情景不太适应， 找个地方为一个画派，如石鲁他们的长安画派，他们都是窝到一个地方搞创作，那是跟他们的生活圈子有关系。  但是，今天看了严家宽的画之后，我的观点有一种修正，我觉得可能真的有一个长江画派。说它是长江画派，我说的意思呢，不是说风格上有一种延续，而是说我们湖北画家都可能有的一种习气，说笔法、画面，文人的情节等等，还不是那种意思，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呢？现在湖北出来的一些画家，能够在全国的画坛上稍有些影响的，都是以个人比较鲜明的特点让别人关注到他们。并不是像江浙，是一个传统的重镇，本身的传统气质就很好，他们推出集大成者，它就带给你当地区的一个风气。我们看从浙江美院那边出来的，不管是老一辈艺术家，还是小一辈的艺术家，其实他们是在他们的风格和题材里打圈圈，如果到西安去，就是苦、旧、破，再加上刘文西的乡土现实主义。所以说到任何一个地方去，你就会发现，最大的一个传统风格，就是他们本地的一种生活在里面。我觉得湖北的画家这些东西都不在。包括周韶华谈中国画创新的时候，说从唐宋里面找到中国画的一种出路，我就觉得他这种观点的提出来，不是从乡土里面挖掘什么体材。从我们这个地方的传统风格里面，再走下来，我觉得都不是，我就是在这里画抽象水墨也好，还是严家宽重彩山水也好，还是黑鬼画了些现代的装植也好，就包括我们湖北的那个陈运泉画花鸟画，从日本吸收了很多巫术里面的在鸟车，还有我们周韶华老师的。鲁慕迅老师的，甚至包括董继林，这些人的绘画，其实你要把这些都合起来的话，你会觉得湖北没有一个完整的传统。都是你弄你的，我弄我的，这就是湖北的一个传统。湖北画家提给我们的，没有太大的束缚，这可能与湖北“九头鸟”的传说有一定的关系，大家的思想都比较的开放，所以说朝向都不一样，相互间都有影响，相互间又都不太一样。如果真有人要对湖北画家研究，就要从文化大革命以后，对这画坛做一个梳理，这东西出来以后，可能还像是湖北的一个画派。湖北画派，是以各人自己当家的，从事独立创作。每次发展的力量不是很强，任何一支都是单枪匹马的在做。严家宽一类的，据我所了解的湖北的画家，其实也就是只他一个。这之前我很崇拜的一位老师叫刘一原，刘应该是在严家宽先走一步，也许刘一原当时的那个时机就不如严家宽，他在创新的时候遇到的是压力，严家宽今天遇到的是赞赏。如果刘老师当初在湖北时能像严家宽这样搞创作，我觉得刘老师会在全国画坛上很有名气的，但是由于这样的一种性质，可能没办法使刘老师的艺术扩展的更强，探讨的东西更精。整个比较下来，我觉得家宽画里面有许多东西，从水墨角度来说的话，比刘老师往前又走了一步，这一步不是走得很轻，而是把水墨，粉彩，包括水和色彩之间的关系，严家宽处理画面上的感觉更加丰富一些，感染力更强一些。我觉得，从周韶华开始，到刘一原进行水墨的改造，到严家宽拿出这样一批山水来，从这样一条线来说，在一步步不断进步。比较起来说，三个人的功绩不一样，周韶华应该说在湖北是领袖级人物，如果说周韶华山水画有这样大的气魄，奠定了湖北山水画的格局。刘老师的格局和严家宽是不一样的，刘一原的格局是很冷静的，他运用了北方的山水画中得到一些截图。再不是那样曲曲绕绕的零碎的山水，它是一个完整的，在全国来说是不多的。从山水画的那种构成来看，严家宽比刘一原是回去了一点，但严家宽另外的一个好处就是他用另外的东西又把它补起来了。我注意到了这样一个情况，严家宽有几张水墨画的国画，就没有他全部用色彩铺满显得强烈，视觉冲击力大，如果纯粹地从构图方面来说的话，那就真的不如刘一原。原因在于取材的时候，刘一原取法宋元山水，我们看到了范宽那一类，同后期文人画的传统又隔的很远。并不是说跟周韶华一样从唐宋回来，其实他比周韶华走的更远，他更人文一些，也就是说精典的东西更永恒一些。从严家宽来说，他可能取法元、明、清山水，他更年轻些，他对生活怀的热情要更大些，他有许多写生的痕迹在里面。我不是说谁高谁低的，是在探讨有标志性的一些人物。觉得对湖北作一些研究，这样的人物都是应该列出来的，其实这当中有许多人物可以削解掉，如董继林那样的中国画，湖北还有很多，那是一种小道的探索，其实就是无关紧要，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这是我对湖北的一个总体上的观点，因为我现在已经出去了，再加上我现在是完全从山水的体材中出来了，我觉得我可以从大的方面看问题。

　　回过头来看严家宽的画，我觉得他确实很聪明，他聪明跟一般的人不一样。因为他过去是搞高等教学的，我觉得这样的一种背景跟我们一开始从画画一步步学过来的人不一样，他是按照他的样式和逻辑关系，跟我们这些人绝对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其实我也感觉到了，为什么有人说周韶华的画是假。大。空，当然这也是周韶华艺术的不足的一个地方，但是这不过是对周韶华的画面上看的，你可以去谈他，但是周韶华建立湖北的那种大气的格局是不能推翻的。周韶华原来是画水彩的。水彩这样一种媒材虽然是西画，但它绝对不能象油画那样具有塑造性，精微性，周韶华把水彩和版画嫁接在一起的时候，格局是造成了，但是画面缺损很大。刘一原老师画面文学性很强，我过去同他做同事，当邻居的时候，总听他讲前苏联文学和苏联电影，可能在他这个年龄段情节性，戏剧性、文学性是长处。他的画没有曲曲绕绕，很单纯。包括他的《怀抱》、《呼唤》，只从名字看，是要寄托什么情感在上面，其实不过是画张山水。他的缺点是想追求这么一个思想，技法很单纯，从单纯的角度而言，画面是很耐看的，但又是很不足的。李世南曾当着我和刘一原的面提出来过，说：“你能不能把粉、水、墨融合在一起，这样水墨的韵味更强些？”但刘老师没改变他的方式。这也是形成了他粉和墨用得好的时候，觉得特别单纯，让人感觉到他的那种人生的苍桑感，用得不好的时候，墨和粉有种分离。从周韶华到刘一原，是跨了一大步，其实全国很多人在摹仿刘一原的技法，但是，那些人为什么没有继续画下去呢？也可能这种东西只能在湖北才能继续搞下来。今天，在看了严家宽的画，我觉得他是在画中某些地方解决了刘老师的一些问题，我现在就很感动，刚才看了他的画，那种水在里面的东西，在刘老师画里没有，而且在他的画里确确实实形成了一个因素，也就是我为什么喜欢那种带彩的画。我并不是说颜色把画面铺满了，他在铺色的时候，用了很多手法在里面。比如说有粉墨，也有颜色跟水，甚至还有象油画一样，很干脆的大笔触就直接的刮上去了。用这样一些不同层次的颜色调合水，调和墨和宣纸这种媒材之后，出来的效果会让人觉得这种技法是训练有素的。

　　这怎么会跟他学高等数学专业扯到一起呢？我是这样看的，能够做到画面这样复杂，又具有这样的逻辑性，跟这个人的逻辑思维有关系。我们很多画家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往往止步不前了，画到那儿就到那儿，我觉得严家宽在这一点上面不是的，这有个好处，好处是觉得画面特别的饱满，站在他的画面前，你会觉得他的画的力量已经把你扯引到画外面去了。但是如果不好的话，也可能会有点僵，这两种情况画面上都有。这是严家宽画给我的印象。

　　另处，严家宽的综合能力很强，表现在他的构图上有刘一原为我们提供的资源，水墨上面有周韶华的影子在里面。但是巧妙的是你现在看到的是严家宽的画，绝不是刘一原，也不是周韶华。是把他的东西拿些过来了，甚至加上传统的东西，再加上他自己的东西，组合在一起之后，这个东西给人很新鲜的感觉。我觉得他使用颜色和很多小细碎的笔触是有关系的，颜色可能不是从传统中来的，可能受到西方的影响，小细碎的笔触画色彩一定是从印象派里面来的。他的画里面有周韶华那么大的笔触，又有刘一原那么大的山头，甚至有传统画山水的笔法画色彩。比如他画的草、树、山的肌理，用很细碎的小线条，他居然能把这么细小的东西跟刚才谈的借助而来的大的东西(笔触和山头)放在一起，居然能够形成很完整的整体。而且好处是没有觉得气势很弱，反而觉得很强盛，他画里很多东西都增强了这种气势。

　　我想起非洲原野上的蚂蚁，户外有一个小动物的尸体，那蚂蚁会黑压压的扑上去，张艺谋的很多电影场景用了这种镜头，如“黄金甲”里士兵攻城，黑压压的，就象蚂蚁一样，势不可挡。这叫做集合，集合零碎做成整体，做成强势。

　　我们今天看严家宽的画的时候，也同时感受到了他运用极为复杂的小笔触所产生的力量，我真的是觉得他很强大。因为他能够形成整体的大势，跟他大的构图的提出，大的水墨的辅张，包括这么强烈的色彩放在一起，我觉得特别的协调，这就构成了他跟别人的画不一样的地方。我好久没见到他的画了，这里只讲一点感性的看法。

　　主持人：

　　紫建刚才跟我们作了一个很认真，很专业的长遍发言，我参加的会很多，在类似这样的会上，大家都是说客套话，我觉得今天这个会讲得很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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