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书法创作无法漠视的三大情境(3)

2014年05月07日 09:20   新浪收藏  微博 收藏本文     

  正因为这样一种局面的形成,人才新陈代谢的频率,大大高于以往,真正出现了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局面。代表人物扁平化,各领风骚三五年,基本不具有永久性。导致各行各业领头人失去崇高感,极大地世俗化,在一种马上就有可能被取代的危机感驱使下,抓住现在,追求当下利益最大化,成为领头羊们一种心照不宣的共同庸俗心理。领头羊都已如此,我们对这个时代如何敢寄以厚望?书法大家成才的环境可谓恶劣至极,长此以往,“经典大家”,任你怎么呼唤,恐怕也难以产生。而更为糟糕的是,这又从另一方面,加剧了官本位这一中国社会痼疾对我们书法界的戕害。既然谁也不是大师,那么谁是书法界大官,谁是传媒聚焦人物,谁就是当代书坛的杰出人物,所有的好事也就纷纷落到这些人的头上,最终书法活动离书法的本质越来越远。而长此以往的最终结果,便是不仅“大家”出不来,而且整个书法界还会人心涣散,以至沉沦,集体陷于没顶之灾。到了这个时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有的书法家与书法界的行政官员都会陷于人生事业的低谷,这应该是我们书法界全体同仁最不愿看到的一个局面。

  三、当前社会情境及其对书法创作的影响

  当农耕文明转换到工业文明,国人原来超稳定循环时间感受模式(60周甲一轮回)转换为今天如离弓之箭似的线性时间(公元纪年——公元1年、2年、3年、4年……开弓没有回头箭)感受模式,人们的心理感受模式与心理审美感受模式均发生了重大变异,这就是今天我们和古人所面临的不同的社会情境。

  为了更好地把握农耕文明时期,国人原来超稳定循环时间感受模式,我们不惮其长地且看下面一段阐述:

  节奏的单调、缓慢、恬静、和谐只是乡村化节奏同一时空内的展开,然而这种节奏所以能形成历史性的深厚的沉淀,实在离不开一种内在的连接方式——往复不息或曰轮回。因为多少年的春、夏、秋、冬都是这样单调、缓慢地过去又回来,多少个日夜就是在日出日落中逝去又重新开始。这种单调轮回的生活方式使农民们能够温故而知新。前年的九月种麦子,去年的九月也种麦子,今年的九月仍要种麦子。如是而推,一年之计,皆能大定,二十四节气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才成为乡村化节奏的缩影和形象化的体现。二十四节气表不是指一年而言,而是古人对千秋万世的总安排。由此,农历才有万年历。这样,他就能够在一年而把握万年,在刹那间见终古,突破时间的局限而通向时间上的无限,而这正是田园牧歌在时间化——节奏上的根本特征。正是在此基础上,他才从陈旧中看出新颖,从平凡中知其奇异,从单调轮回中感受到物性那合道的悠然的从容。这种心理积淀的承传者也便有了那种“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的感受。而在具体的文艺创作上才出现了如诗中的春、夏、秋、冬四时即景诗的常诵常新,画中春、夏、秋、冬四时之景的四条屏永不过时,愈古愈新;章回小说不重视空间线索的展开,而多注重节奏上的循环往复,甚至《三国演义》卷首竟有如此总结性的警世名言:“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种典型的循环史观的出现![11]

  我们再看一下当农耕文明转换到工业文明,国人原来循环时间感受模式转换为今天线性时间感受模式后,二者之间存在着的差异是多么巨大!

  如今,尽管钟表的指针不停地转圈,但它指示的时间观却不是循环的……钟表永述着线性时间的铁律。本世纪的改历事件,无疑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的社会生活。中国从此卷入西历线性的时间。

  时间不仅是物质价值的来源,而且还是精神价值的来源。

  谁抓住了时间,谁就能占有空间。

  坚信这个现代信条的现代人,莫不焦急地拥挤在机会的起跑线上,希望一马当先夺得胜利的空间……报时的最后一响尚在空气中震荡,“深圳速度”已腾然而起,“超越”呼声此起彼伏,这边意念刚动,那边即有“率先”捷报传来。

  在这个时代,“保守”或“传统”一类的评价,如同“文革”时期的(原文如此,此处疑脱“‘走资派’、‘保皇派’一类的帽子”字样,笔者注)让人躲之不及,唯恐戴上了就断了前程,“宁左勿右”的戒律,适时地改换成“宁新勿旧”。由而,一个世纪末,有“新时期”,还有“后新时期”,每个新阶段都在匆匆告别旧意义。风气之中,言必称“新”。新人、新秀、新星、新款、新方式、新举措、新长征、新去处、新市场、新消费、新口味、新感觉、新格调、新时尚、新动态、新概念、新观念、新思维等等。无论是真是假,文艺现象也一概 “新”字打头:新表现、新状态、新古典、新写实、新表现、新象征、新抽象、新具象、新达达、新架上、新水墨、新文人画、新学院派、新现实主义……可谓“新”朝滚滚。

  时间成为新时代 “物竞天择”的价值核心,社会进化论的“钟点”就是空间意义的终极阐释和评判依据……普遍的拜“新”意识,使时间如此主观地组织了我们的思想和生活。在这个为“新”而近乎疯狂的时代,不“新”即败。你只有义无反顾地去争夺“率先”的创造发明权,要么委身于“先进”行列,否则你就一文不值。[12]

  在读过上述两段文字后,我们就会感到在中国60周甲时间循环封闭感知模式体系内,价值可以循环,酒香可以不怕巷子深;但是在公元纪年时间感知模式内,开弓没有回头箭式的坐标横轴上,时间是一去不复返的。这是古今社会情境内最为重要的变革。由此,我们对废纸论作者林逸鹏那种激进的观点,就不会持全然反对的态度。至少,在把握农耕文明转型至工业文明,社会形态由农奴制、封建专制转型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后,国人的时空观与以前大相径庭,从而带来审美心理重大转变,从而要求书画以新的样式与其匹配,还是笔墨当随时代的一种合理化诉求。因为任何审美接受,都是既有心理图式形成的审美定势的结果。在社会文明产生巨大变异之后,人们的心理感受迥异从前,其心理图式自然也会迥异从前,而其新的心理图式必将形成新的审美定势,其欣赏趣味当然会有别于既往。从这一角度来讲,废纸论作者对当前书画界陈陈相因的创作模式当头棒喝,不仅有其学理依据,而且还体现了难得的一种社会责任感。问题是,他的认识过于绝对,将新与旧两种认识完全割裂开来,错误地认为只要有了“新的”,“旧的”便会自动地被彻底扫地出门。其实,人的认知过程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系统,当其产生了新的感受以后,旧的感受仍然不会被立即排斥掉,有时甚至正因为新感受难以接受反而会更加留恋旧的感受。而从更加广阔的层面来看,“新”的发展有时不仅离不开“旧”的根基,而且为了更好地发展,有时反而还要时时回来“寻根认祖”。就书法而言,新的模式很多,有的现代书法已经全然走向对传统书法的解构与否定,那么这样一种“新”,显然难以为“传统书法”所接纳。因为你既然走向书法的否定,那么你就是非书法。既然是非书法,那么你就没有必要,说到底也没有资格非打书法的旗号不可。换言之,书法艺术所有的发展样式,莫不是在传统书法这棵参天大树根、干上合理延伸的结果。这也是一个民族寻根,一个城市寻找文化记忆的深层原因。中国文化部部长孙家正日前有这样一段精彩的讲演,他说:

  “丢弃传统,割断文脉的发展,往往使城市成为日益增加的、毫无个性的建筑物的堆砌。”

  “如果这样,这座城市的风格和灵魂将随之消失,城市记忆也将荡然无存。而一旦失去记忆,我们便难以找到回家的道路。”[13]

  书法何尝不是如此?所以,吴琚复制米芾,在南宋有价值;吴宽在明代复制东坡,有价值!我们今天那些对传统书法进行或克隆或集古出新式继承的当然也会有价值!按说,对书法史的有效延伸而言,只有创新的,而且这种创新是有效对接的才是有价值的。为什么吴琚、吴宽、当代书法界的传统阵营的书家们,乃至艺术价值并不高的老干部书法也有其存在的价值呢?原因就在于他们都是有关中国书法的这个时代的文化记忆。收藏界所讲的“百年无废纸”,恐怕其根蒂也正是来源于此吧。

  当然,虽然都有价值,但是价值也会有大小之别。还是那种反映了时代最强音,最有时代特色的书法才会成为一个时代的最高成就的代表。那么,什么样的书法才会成为反映了时代最强音,最有时代特色的书法呢?笔者认为,那些具有创新意识而且又能和传统巧妙对接的书法家的代表作价值更高。由此,我们当然要大力呼吁这样的书法大家、这样的书法代表作涌现出来,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书法艺术增光添彩,而不仅仅是为历史留下这个时代的一份文化记忆。

  [1] 子敬(王献之)年十五六时,尝白其父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藁行之间,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且法既不定,事贵变通,然古法亦局而执。”(唐·张怀瓘《书议》,见《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版,第148页。)

  [2] 融善草书,常自美其能。帝曰:“卿书殊有骨力,但恨无二王法。”答曰:“非恨臣无二王法,亦恨二王无臣法。”融假还乡,诣王俭别。俭立此地举袂不前,融亦举手呼俭曰:“歜曰‘王前’。”俭不得已趋就之。融曰:“使融不为慕势,而令君为趋士,岂不善乎?”常叹云:“不恨我不见古人,所恨古人又不见我。(唐·李延寿《南史·二十五史》(百衲本)卷三十二,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967页。)

  [3] 凡书通即变。王变白云体,欧变右军体,柳变欧阳体,永禅师、褚遂良、颜真卿、李邕、虞世南等,并得书中法,后皆自变其体,以传后世,俱得垂名。若执法不变,纵能入石三分,亦被号为书奴,终非自立之体。是书家大要。(唐·释亚栖《论书》,见《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版,第297-298页。)

  [4] 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草书虽是积学乃成,然要是出于欲速。古人云“匆匆不及,草书”,此语非是。若“匆匆不及”,乃是平时亦有意于学。此弊之极,遂至于周越仲翼,无足怪者。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宋·苏轼《评草书》,见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2183页。)

  [5] 《以右军书数种赠丘十四》邱郎气如春景晴,风暄百果草木生。眼如霜鹘齿玉冰,拥书环坐爱窗明。松花泛砚摹真行,字身藏颖秀劲清。问谁学之果兰亭,我昔颇复喜墨卿。银勾虿尾烂箱籯,赠君铺案黏曲屏。小字莫作痴冻蝇,《乐毅论》胜《遗教经》。大字无过《瘗鹤铭》,官奴作草欺伯英。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卿家小女名阿潜,眉目似翁有精神。试留此书他日学,往往不减卫夫人。(宋·黄庭坚《以右军书数种赠丘十四》,清·谢启昆《山谷诗外集补》,刘尚荣校点《黄庭坚诗集注》第五册,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1604-1605页。)

  [6] 启功《启功讲学录》,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页。

  [7] 草书若不入晋人格,辄徒成下品。张颠俗子,变乱古法,惊诸凡夫,自有识者。怀素少加平淡,稍到天成,而时代压之,不能高古。高闲而下,但可悬之酒肆。訾光尤可恶也。(宋·米芾《论草书帖》,见曹宝麟《中国书法全集米芾卷》,荣宝斋出版社1992年版,第86-87页“图版”,第477-478页“文版”。

  [8] 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元·赵孟頫《松雪斋书论》,见《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版,第179页。)

  [9] 杨渭泉(1885—?),闽侯(今福建)人,寄居上海,工画。杨渭泉《八破图》,立轴,设色,纸本,68cm×34cm,杭州翰承文化艺术有限公司,2008夏季大型艺术专场拍卖会,编号0163,拍卖日期:2008-08-24;杨渭泉《八破图》, 扇面,设色,纸本,16cm×48cm,北京翰海拍卖有限公司,翰海·晋宝2008年联合拍卖会,编号0326,拍卖日期:2008-07-19;杨渭泉《八破图》,扇面,纸本,17cm×50cm,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07年嘉德四季第十二期拍卖会,编号0863,拍卖日期:2007-12-16。

  [10] 昔人得古刻数行,专心而学之,便可名世。(元·赵孟頫《松雪斋书论》,见《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版,第178页。)

  [11] 张其凤《乡村·规矩·乡村化节奏与田园牧歌》,见《孔子研究》,1992年第3期,第94、104页。亦见张其凤《坐忘斋文集》,华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25页。 

  [12] 吕品田《新生代艺术——漫游的存在》,吉林美术出版社1999年版,第1-2页。

  [13] 中国文化部部长孙家正2007年9月21日在江苏南通举行的第三届世界大城市带发展高层论坛上,就文化与在城市发展中的作用发表主旨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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