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窗口有好一会了，春的阳光进来坐了好久，风，暖的，来了又走。
走了又来，风。窗台上的春兰伸着剪一样的叶片，细细看，还臧着一枝素芯花指，粉嫩滴翠。
羽空兰花作品，多一笔太多，少一笔太少，一切刚刚好，天成。
似剪，却不剪风的广袖，是指却也拿捏不住阳光的游丝，这样的午后是不该有敌意的。
风，偶尔起身，翻箱倒柜找一段记忆，半片阳光自剪影间泻下，落在书桌的一张空白宣纸上，肆意舞蹈着水墨的杏花春雨，原来画装裱只是做给第二人看的。
羽空重彩花鸟画，极致色调，开创新气象。
羽空作品细节图
电壶的一点红灯，一阴一阳，也添了春的闹猛，水声喧嚣，壶嘴浮升着水汽，更喜欢它像烟，经阳光一照，倒像人世的情絮，丝丝缕缕，停了升，升了停，看它好久，觉得是即将被遗忘的这一切。
他想喝茶，在这样的心境里。
中医说，忌茶的。他拂了手，难得的一个好兴致，在这样的午后。 家人都外出踏青了，出奇的静，听得见“兰花指”在宣纸上轻移的碎步，顾盼的眼眸，呢喃的心事。
他突然很想哼一段牡丹亭的喜迁莺。当然，哼了，在心里。
起身，烧水，拉近来那套茶具，有了一层薄薄的尘，提壶浇灌，热气升腾，一切又鲜活了过来。不知道她，她……
她，一个不期然到来的久远人物，是他想喝茶了想起的，还是想她了会想喝茶？不需预约。她是否也会这样想起那游走的暖香？
江南永远是羽空心里的绿洲
羽空在画展上
她说，茶具你带走，摸过的，陪伴你吧。多给它点温暖哦，一定要到老。他回说，一辈子。
一杯茶，是由茶具和茶水组成，这道理三岁的小孩也懂，可三岁小孩不懂的是茶水和茶具后面的故事。
夜，家人不喜欢茶，他也不希望他们喜欢。他独自书房夜读或弄墨，就喜欢用这套茶具泡茶，一个人拥有一刻静默的光阴。
案头积卷、笔墨都是冷的，壶腹的热给了他不少的温暖，像握着另一个自己，或是一段相关她的温暖素净的记忆。但是，夜里，一只杯子真的太冷清了，他想。
羽空作品衍生品-对杯
开水冲洗过，两只小小的白瓷杯安详地相依着，犹带着水珠，等待着。
小小的紫砂壶，系着红绳，因兴奋而醒来，润出了多年吮吸的茶油，她的脸微微地笑着，好像茶香刚刚扑上久经尘封的面目。他伸手抚摸小壶，手泽沁出微汗，古朴的兰又有抽芽的模样，刀刻的“悠兰”二字在手心里有了春天。
纤纤粉手，似一支灵巧的素芯兰，从“不知年”的茶罐里舀出茶叶，细数默念，提壶、倒水、洗茶……茶粒欢快着舞蹈。
微笑着，她指指白瓷杯，一湖的琥珀清澈，他闭眼过唇，香汁慢慢沿喉而下，似一道圣旨驾到，五脏六腑通通下跪。
“身似蝶影翩翩，飞过绿阴水殿，飞到庭院深处，去会素心玉人面。……”
羽空作品衍生产品--丝巾
吹浮尘回空中，丢下她，喝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冷暖浓淡唯自己心知肚明。
临老了，还求什么呢？只想哪天再和她喝一会儿茶，春的阳光里，想一二件喝茶的往事，几个一起喝茶的人事，或是什么往事也想不起来，那就喝眼前的茶，一样用素芯兰花指的泡法，无所怨悔，随喜随喜。
如果有那么一天，面对茶香，连她的往事也记不得了，那就叫谁帮他剪了这一头的荒芜，如果有人回来的话。
他倚在窗口，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喜悦，看见有人在楼下转弯进来。
图文/羽空 如花
画家羽空，本名王鸣。中国建筑学会室内高级建筑师，中国室内设计师学会委员，中国广告协会委员，中国国际书画名家联合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江苏分会会员，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创作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