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中国历史上有文学艺术才华的皇帝，宋徽宗算得上个中翘楚。传说宋徽宗做过一个梦，梦境中他看到雨后晴朗的天空呈现出让人心醉的色彩，一觉醒来他便让工匠依此烧造了这种釉色的瓷器。此后，以天青蓝釉色为代表的汝窑瓷器，就成了北宋末年瓷器烧造艺术的杰出代表。
虽然这个故事属于民间传说，在历史文献中未曾有记载，但这个故事中提到的汝瓷，从宋徽宗开始便成为千百年来藏家梦寐以求的瓷器珍品。
宋人叶寘的《坦斋笔衡》中记载了汝瓷的诞生：“本朝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窑器。故河北唐、邓、耀州悉有之，汝窑为魁。”后世古陶瓷专家陈万里先生就此推论：“从宋徽宗崇宁五年，上溯到哲宗元祐元年，是汝瓷发展的鼎盛时期。当时北宋皇室不惜工本，命汝州造青瓷，是因定州白瓷有芒，统治者认为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瓷。”
汝瓷自此被选为皇室御用珍品，亦称“汝官瓷”。
据天津博物馆馆员崔伯鉴介绍：“北宋年间的汝窑，位于现今河南省宝丰县清凉寺，此地古时被称为汝州，汝窑也以此得名。”历史上，汝窑是一个极为神秘的所在，不仅因为存世的汝窑瓷器极少，还因为汝窑存在的时间很短。
据考证，汝窑的烧造时间为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到宋徽宗崇宁五年（1106年），算起来只有短短的二十年，至金灭北宋时，由于战乱的缘故，汝窑便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直到20世纪，经过各方专家的努力探寻，汝窑窑址于1985年至1988年间陆续被发现。至此，长期以来扑朔迷离、悬而未决的汝窑窑址之谜终于被揭开了。
说完了汝窑之神秘，再来说说汝瓷之“稀”。物以稀为贵，汝瓷有多么稀少呢？崔伯鉴说，汝瓷传世量很少，在南宋时就有“近尤难得”之说。
汝瓷如此珍贵，从古到今，在博物馆界和收藏界无不以收藏到汝瓷为至高荣誉。流传到今天的汝瓷真品不到百件，全世界藏有汝窑瓷器的博物馆不到十家，而私人收藏就更是凤毛麟角
1992年，一件直径8厘米的汝窑小盘，在纽约苏富比(微博)拍卖行的一次拍卖会上以154万美元成交。之后，香港苏富比于2012年4月4日举行“中国瓷器及工艺品”拍卖，有900年历史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以2.0786亿港元的“天价”成交，较拍卖前估值底价高逾3倍，刷新宋瓷的世界拍卖纪录。
在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藏有汝瓷的博物馆中，天津博物馆便是其中之一，这里珍藏着一件汝窑青釉盘，十分珍贵。盘高2.8厘米，口径17.2厘米，底径9.2厘米，口外撇，曲壁，圈足外卷裹釉，通体天青色釉。
汝窑青瓷器物的釉色呈一种纯正的淡淡的天青色，呈现出“雨过天晴云破处”的美妙色彩。具体说来，这种色彩介于绿色与蓝色之间，绿色是一种充满静谧的温和色彩，而蓝色则是带有神秘的冷色。汝窑青瓷器物的天青色，既有蓝色之冷，又带有绿色之暖，是一种冷暖适中、十分和谐的色调，这种色感正是当年统治者审美情趣的反映。
从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等地收藏的作品来看，由于烧成过程中还原气氛的强弱稍有差别，汝瓷在色泽上有的显得稍深些，有的稍淡些。如天津博物馆的这件藏品颜色就稍深一些，但总的说来汝瓷呈色都比较稳定，离不开天青这个基调。
我国历代名窑所烧制的瓷器之所以各具特色，均与所用原料的种类、结构、性能及加工处理有着密切的关系。原料的组成与优劣不仅关系到器物制作中的加工性能，而且影响到产品最后的外观质感与艺术效果。
汝瓷天青色的出现与玛瑙这种贵重的原料有关，玛瑙对其特殊色泽的形成起着一定作用。宋代杜绾的《云林石谱》“汝州石”条云：“汝州玛瑙石出沙土或水中，色多青白粉红，莹澈少有纹理如刷丝。”南宋人周辉的《清波杂志》云：“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为釉。”
崔伯鉴告诉记者：“汝窑附近确实有玛瑙矿，玛瑙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碳硅，现代科技手段监测出，汝窑釉面确实含有一定的二氧化硅成分。”由于汝瓷以玛瑙为釉，能够形成一种特殊的色泽，如果将器物迎着阳光观察，隐约可见肉红色；若用放大镜细细观赏，釉面上又如星光闪现，寥若晨星，产生一种若隐若现的流动美感。
“尽管后世工艺也很高超，然而和宋代汝瓷相比，无论是开片还是沁色，细细品味，都少了一丝古朴的意味，而这也更突显了宋代作品的珍贵与精美”
不仅釉色独树一帜，汝瓷的胎质也极为精美。汝瓷的胎质细腻，像燃烧过的香灰的颜色，俗称“香灰胎”。其器表密布细小的开片，形成鱼鳞状，更加独特别致。天津博物馆所藏的汝瓷，其釉面莹润如玉，有玉石般的质感，且釉面上布满了细碎的冰裂纹，如冰似玉，清雅高洁。
汝瓷的烧造方法也很独特，采用了“满釉支烧法”。“如果观察平日我们用的碗、碟、盘，就会发现这些器物的底足之处会有不施釉的地方，这是为了防止烧制时瓷器与瓷器之间粘连在一起。汝瓷则不同，汝瓷烧造时施满釉，瓷器与瓷器之间用支钉分隔支撑，这样一来烧造难度很大，体现的是宋代宫廷用瓷追求极致的审美情趣。”崔伯鉴说。
烧成的支钉痕细小而规整，因而有“芝麻挣钉釉满足”之说。汝窑的这些芝麻支钉细而尖锐，支烧的疤痕极为细小，其工艺之严格以及认真程度可以说是空前的，可见当时匠人技艺之精湛。
此外，汝瓷在历朝历代皆被视为珍宝。故宫所藏瓷器中，明宣德时期官窑、清代官窑对其具有仿制，以雍正时期的仿品色泽最为接近宋时。“尽管后世工艺也很高超，然而和宋代汝瓷相比，无论是开片还是沁色，细细品味，都少了一丝古朴的意味，而这也更突显了宋代作品的珍贵与精美。”崔伯鉴说。
本报记者 肖明舒 图片由天津博物馆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