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美术的文化根基和文化解读(3)
就当代燕赵美术而言,对大美壮美的自觉追求是从85美术思潮开始的。也正是由于河北籍美术理论家作为85美术思潮的重要领导者之一,以及对大灵魂的倡导和呼唤,从而使其在全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进而使中国美术对悲剧的表现、对壮美的表现、对崇高的表现、对大灵魂的表现进入到一种自觉的状态。北京与河北的画家在这种追求和表现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并对中国前卫艺术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这个时期,中国画、油画、版画等画种在北京与河北画家的创作中,已经彻底打破了现实主义的桎梏,使表现主义、构成主义、象征主义巧妙地引入创作之中。这种引入和借鉴大大地提升了作品的文化内含和艺术冲击力,同时也深化了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在这种中西融合的过程中,画家们已经超越了20世纪初那种表象的语言融合,而是更多地从精神层面和文化层面进行体认和语言建构,因此具有更大的精神冲击力。在这个时期的人物画和山水画已经彻底摆脱传统文人画的萧散和隐逸特征,而呈现出一种博大、高古、悲壮的特质。从这些年的经典作品我们会发现,画家虽然表现的是当代人文精神和文化理念,并且具有十分强烈的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特征,但其内在的精神并未失去儒家、道家和禅宗思想等中国传统文化精义的支撑。因此具有深厚的历史感。更由于画家对精神的执著表现,从而使作品充溢着强烈的宗教感和生命张力。应该说,自85美术思潮后的20多年里,在对大美、壮美的追求和表现过程中,北京的河北籍画家及河北本土画家一直处于前卫状态,并有力地影响着整个中国美术的审美诉求。河北籍的北京画家与河北画家的优秀表现对引导中国美术进入大美壮美境界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天津自近代以来作为商业重地自有它独特的文化品质。正是由于商业文化的发达,所以,对大美、壮美的追求并未形成大的阵容。尽管如此,也仍有不少画家在对大美壮美的追求中建立了鲜明的风格特征。从燕赵文化独特的品质来看,京冀的美术创作能够以大美壮美的形态影响当代中国美术并不偶然,因为我们有深厚的具有大美壮美特质的文体基础、精神基础和历史基础。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尽管京津冀美术对大美壮美的追求和表现已经成果斐然,但这种意识和精神追求还需要进行更深更宽层面的拓展,同时也需要进行更内在的体认。只有这样,燕赵美术才会跨上更高的认知平台,并创作出更多无愧于时代的,具有大美壮美特质的经典作品。
京畿重地的文化互动和话语权之争
在不同地域的文化和美术遗存中,很少有象燕赵文化和燕赵美术那样普遍地充溢着一种少有的自信、宏大、庄严、神秘和冲击力。这种品质不是来自于偶然,而是来自于燕赵深厚博大的文化积淀和京畿重地的文化涵养。
自黄帝和符釜山,掀开中华文明的第一页起,燕赵一直是京畿重地。据说,河北唐县曾经是尧的封地,因而尧被称为唐尧。舜曾经巡狩北岳,到过河北的曲阳。《史记。夏本记》 记载,大禹治水“自冀州始”。当时冀州的地域主要是现在的河北和山西两省。夏代的行政区划是将都城周围称为王畿区,夏王朝直接统治区称为中原地区。中原地区有大大小小的许多方国,其中有易就在河北保定易县一带,因临近易水而得名。河北还是商的发祥地。商部落最初活动在易水一带,后来消灭了有易部落,逐步迁徙到河南安阳和河北临漳、磁县一带。商汤灭夏以后,商代先后五次迁都,其中商朝第十四代国王祖乙迁都到邢(今河北邢台),邢台因此而成为王畿之区并经历了四代帝王。到商朝末年,商纣王扩大了王畿的范围,南到朝歌,北到邯郸、沙丘(今河北广宗)。当时,河北的中南部都成为商的王畿之地。河北在商代的封国和部落留下名称的有十几个,其中孤竹是商王的同姓国,其地在今河北卢龙南。由于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与叔齐不食周粟的故事,从而使孤竹国广为后人所知。
就美术而言,在夏商时代,正是由于王畿之地的文化繁荣,使燕赵之地的制陶技术和青铜艺术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当时,在灰陶、白陶的基础上,又发明了印纹硬陶。而藁城台西商代遗址出土的珍贵白陶、印纹硬陶和原始瓷器更是代表了商代陶瓷制作的最高水平。而台西遗址出土的陶塑人面形器盖的四个高浮雕人面组合形神兼备,以其强烈的神秘感和厚重感而成为中国美术的瑰宝。青铜器作为商代独特社会形态的独特艺术形式,更是淋漓地反射出那个时代人们所能达到的理性高度和精神高度,以及这种精神高度向形而上层面的延伸,因此在世界美术史上具有十分崇高的地位。“ 作父丁提梁卣”厚重古拙的造型所体现出的那种异常强烈的神秘感与威严和狞厉之美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而“饕餮虁龙提梁卣“则是浑厚中透空灵,精微处显智慧,同样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河北做为商的发祥地,她所孕育和赋予商代青铜器和陶器的审美特征及文化内涵使其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宏大、庄严、狞厉、神秘的文化品质,并使商代的青铜雕塑成为整个中国美术史上最为辉煌的时期之一,从而享誉世界。从商代青铜器上所显现出的极大的自信和气魄是与燕赵文化自黄帝到商代王畿之地的地位和这种地位所滋养而成的民族气质和审美诉求是分不开的。
西周初年分封诸侯,周召公分封到燕,地域包括河北北部和辽宁西部广大地区。最初都城在蓟(今北京西南),后来陆续迁到临易(今河北定县)。燕国地处北方并紧邻北方少数民族地区,是中原与山戎、楼烦、东胡等少数民族政治联系与经济往来的纽带和桥梁,因此具有重要的地位。而赵国开始建都在山西太原,后来迁至河南鹤壁,公元前386年由赵敬侯迁都到邯郸,从此国都一直未再改变。由于战国时期燕赵的都城都建在今河北省境内,而今天的河北又基本上都属于燕赵旧地,所以人们常以燕赵代称河北也就成为一种文化的必然和历史的必然。
正是由于燕赵在战国时期达到鼎盛,并称雄于七雄之中,所以其出土的美术作品无不透出一种雄浑、豪迈的气概。从易县燕下都遗址出土的“蟠螭立凤纹铜铺手”、“铜象灯”、以及中山国王墓出土的“错金银虎噬鹿”雕塑等青铜器和大量玉雕均可体会到作为王畿重地和京畿之地特有的文化自信和文化建构。
“千古一帝”秦始皇生在河北、死在河北,他的政治作为在燕赵人的心目中是永远不朽的。燕赵作为亡秦兴汉的主战场,它对强化燕赵文化宏大、悲壮、自负的品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我们面对满城汉墓那一件件珍贵的青铜雕塑、玉雕、壁画时,便不期然而然地感受到那种王族和王畿重地所特有的气质。
如果说战国和两汉作为京畿之地和王畿之地为燕赵注入了更多的豪迈和雄浑,那么魏晋南北朝时期,燕赵作为京畿重地则表现出更多的神秘和静穆。从曹操在官渡一战打败袁绍定都邺城(今河北临漳),到北朝灭亡,在这片土地上,朝代更迭,群雄并立。也正是在这个时期,佛教和道教得到了极大地发展。以佛教和道教为本旨的美术创作成为其主流。响堂山石窟、磁县北朝墓群、景县封氏墓群、茹茹公主墓、北齐高润墓出土的陶俑、雕塑、壁画所呈现出的神秘、静穆的特征很好地证明了那个时代作为王畿重地的主流意识形态和审美特征。
在元、明、清三个朝代里,由于汉族与少数民族的大融合,使作为京畿之地的燕赵文化呈现出一种多元化的现象。同时,也由于汉文化对少数民族文化的强大同化力,从而使儒家思想受到极大的推崇。而佛家思想和道家思想也受到尊重。正是由于这种文化氛围,才有可能诞生赵孟頫对古风的追求,才有可能诞生毗卢寺壁画和曲阳北岳庙壁画那样的弘大和端严,才有可能诞生紫禁城和承德避暑山庄令人赞叹的建筑经典。
燕赵之地作为中国近代工业的摇篮和西方科技文化的试验场,为燕赵文化输入了新的血液,也为燕赵美术进入现代打下了一个丰厚的思想基础和文化基础。因为新文化运动不但为燕赵美术界带来了西方新的文化理念和审美理念,同时也为燕赵美术带来了新的表现手段和表现技法。在抗日战争中,1939年在晋察冀边区成立的华北联合大学、在解放战争中设置在河北的华北联合大学、北方大学、华北大学美术系以新美术思想和教育方式为主导,为边区乃至全国培养了大批美术专业人才和领导骨干力量。而以冀中年画研究社为基础,成立于1948年的大众美术社作为中国最早的美术社,对推动新中国的美术事业同样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随着全国的解放,大批在河北土地上工作的著名画家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北京和全国各地,并成为中国美术界的重要力量。
文革过后的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文化和艺术在经历了漫长的禁固后终于迎来了新的春天。当时,全国各地不同风格的美术探索风起云涌。河北作为京畿之地不但为北京和天津输入了大量的美术人才、同时也使自身的发展进入了全国美术大省的行列。河北画家向北京和天津的迁徙不但具有历史的因缘和文化的因缘,同时也因为在信息时代话语权的争夺和京津美术市场的极大诱惑也促成了这种迁徙。然而,这种迁徙同时使河北和京津的美术家不论是在文化理念的占有上,还是在市场化运作中都更加具有一体化的特征。这种迁徙带来的大量信息占有、媒体占有和市场占有,使燕赵美术家的创作和观念更有力量,更加响亮。很多河北美术家正是在河北完成了力量积蓄,到北京和天津后,借助于当地具有权威性和影响力的平台和媒体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从而为世人注目。如圆明园画家村、宋庄画家村、798画家村和近几年形成的索家村、酒厂、费家村、草场地、王不铁、南皋、北皋等艺术区的形成已超过几万人。只一个宋庄几年前只有300人左右,而现在已达到上千人。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鲜明地诠释了当代画家对京都地位的理解和对话语权的渴望。正是他们那种执着的精神,引起了国内外的关注。而在这些画家村的无数画家中,尤以河北画家最有影响力。河北画家可谓其中流砥柱和操盘手。
河北作为京畿重地与北京和天津相比,却不具有北京政治中心的话语权和话语影响力,同时也不具有天津作为商业中心的影响力。因此,河北美术尽管获奖很多,但真正在全国产生重大影响的美术家却非常少。所以说,河北要想确立自己在当代中国和世界美术中的位置就必须与京津联合,并与其更深刻地融为一体,利用自己的文化积淀优势,并借助北京和天津的平台和话语权进行突围,从而扩大其影响力。
河北作为京畿重地与北京和天津相比,其当代美术还缺乏鲜明的文化理念。河北美术要想扩大其影响力,就必须找到并建立起自己鲜明独特的文化点。任何艺术流派如果没有自己鲜明独特的文化着力点,都不可能产生重要影响。而新的文化点的建立既需要我们对燕赵文化传统的反思,同时需要我们对当代文化和未来文化的宏观把握和预见性。只有当我们对传统文化有很深的认知和把握,并对当代文化和未来文化的发展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和预见时,我们才有可能确立自己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文化着力点和文化突破点,从而实现真正的文化突破。
河北作为京畿重地与北京和天津相比,艺术市场的发育明显滞后。这有经济的原因,同时也有观念的原因。河北要想扩大其影响力,就必须培养和建立一批高水平、有实力的拍卖公司和经纪人队伍,通过他们对河北艺术市场的培育和带动及与京津艺术市场的连接,真正实现河北美术与市场的全面接轨,从而推动燕赵美术跨上新的平台。
京畿重地不但给了燕赵美术机会,同时也给了燕赵美术严峻的挑战。这种机会和挑战使燕赵美术家获得了希望同时也获得了锤炼;京畿重地不但赋予了燕赵美术独特的人文情怀,同时赋予了燕赵美术家深层的生命思考、存在思考和价值思考。通过我们的努力,燕赵当代美术就一定会变得更加博大、更加深厚、更加富于生命力和文化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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