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家:宋庄是一个世界奇迹

2014年01月28日 08:14   北京青年报  

  导读:二十年前栗宪庭和方力钧、岳敏君、杨少斌、王强等人的选择与坚持成就了宋庄。在宋庄二十年的时间里,有近二万名艺术家在此居住过。在建构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过程中,宋庄艺术家集群最具特殊意义,而宋庄被定格为中国当代艺术的象征。

  为了记录并纪念宋庄二十年,宋庄美术馆日前特别策划了《我们:1994-2013——中国宋庄艺术家集群二十年纪念特展》。不分“座次”,不按“辈分”,720位曾在此停驻的画家用自画像同构了宋庄的二十年历史。

  宋庄是一个世界奇迹

  ◎黄燎原(著名艺评家)

  1994年,先是方力钧、刘炜、岳敏君、杨少斌、王音等一些圆明园画家村的艺术家,出于已经养成的群居习性一起搬进宋庄。接着,他们又把中国当代艺术的老当家栗宪庭也请到宋庄安……之后,全国的艺术家闻风而动,肩扛背驮,人挑马贩,只身或举家迁入宋庄,宋庄遂成为全国艺术模范村的榜样。

  宋庄和圆明园画家村最大的不同在于,圆明园虽然开启了中国艺术家群居生活的先河,但却囿于历史时间的限制,它始终处于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难以成为艺术家的永居之地。而宋庄经过长期的磨合,终于日趋合法化,艺术家与村委会和村民的关系在摩擦中成熟,艺术家的村民地位正在得到巩固,村民也大量地向艺术商业转身,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大好形势。

  宋庄在这二十年里建立了庞大的艺术产业链,成为北京最重要的艺术产业基地之一,相较于798和草场地,充分的艺术家资源是它的特点和优势。宋庄不仅仅有多如牛毛的艺术家工作室,有为数不少的在全国乃至全球都声名显赫的艺术家和批评家,还有众多的画材店、画廊、美术馆等与美术生活相匹配的艺术机构,甚至还有每年举办的艺术节和艺术品交易大卖场,还有与日常生活相关的各种档次的餐厅、旅店、浴室、按摩房等。宋庄真正形成了一个具有独立社会生活形态的艺术生态圈,供人生活、旅游、参观、交易,或者搭建学术平台。

  在西方,艺术家一直就有群居的传统,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表现派等现代艺术的始作俑者,经常一起租住工作室。20世纪初在德国不来梅附近的小镇沃普斯维德居住的艺术家,更是形成了一个令全球瞩目和缅怀的艺术群落,除了杰出的表现主义女艺术家莫德松贝克尔外,著名诗人里尔克也曾在那里娶妻、生活、著作。而如今,西方世界艺术家的群居生活习惯已经没落,虽然还有很多扎堆的工作室,但基本上工作和生活的距离被拉开了,宋庄如此大规模的艺术群落,在全世界也堪称奇迹,估计只有本国那个做“二手盗版开发”的深圳大芬村堪堪可比。

  宋庄二十年,宋庄永远!

  《我们》构建了一段艺术史

  ◎方蕾(宋庄美术馆馆长)

  关于宋庄

  “在建构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过程中,宋庄艺术家集群是最具特殊意义的,在这里发生的每一天,都提示着中国艺术和社会的关系”

  外界对宋庄的认识和说法比在宋庄的人感受到的要强烈得多,而且他们都有了向往的意思了,听说是这样的:

  有的人说一想到宋庄就有想到去云南大理或丽江的那种冲动,这部分人应该是小资,要么是文艺范儿;有的人一想到宋庄就想到要搬过去住,或者要下决心去那儿搞艺术,这些都是北京以外人的想法;在北京的很多朋友则希望通过朋友介绍来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地方看看,看看展览,看看艺术家工作室,或者在这儿和艺术家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谈艺术。艺术家王轶琼曾在微信上写过一首微诗:

  “宋庄

  来了就不想走”

  就两句话,但在艺术家的微信群里引起很多共鸣。

  宋庄,一个普通的华北农村,离河北省燕郊7公里,离天安门24公里。在1993年底,方力钧、刘炜、王强、高惠君、岳敏君和批评家栗宪庭在朋友、艺术家张惠平的介绍下找到这里。此地的荒凉、破败,是吸引艺术家的重要原因,还有什么比颓废更能吸引艺术家的呢?宋庄被艺术家选择了,也被历史选择了。

  这一批艺术家的到来,就像是在此地安放了一块磁铁,迅速地又有新的、更多的艺术家围拢过来,艺术开始扎根儿,家也开始扎根儿。二十年来,大家常常还是会谈到此地的自由和放松,虽然,不时也有紧张的情况出现,但艺术家、艺术品、艺术正在慢慢变成宋庄的另一种样貌,一种不同于过去几百年以来的农村形象。这是一场艺术对社会真正的介入,如果通过艺术可以改变一个贫穷、落后,甚至曾经是愚昧的农村,真是善莫大焉。

  二十年来,宋庄成长了,艺术家成长了,中国当代艺术也成长了。曾经的年轻人,现时回望,偶尔会发出如此感慨,二十年,又一代人出生并且长大,人生最精彩的岁月是这样悄然滑过。在中国当代艺术发生、发展三十年的历史中,如果没有二十年前栗宪庭和方力钧、岳敏君、杨少斌、王强等人的选择与坚持,宋庄是无法和中国的文化史、艺术史发生关联的。在建构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过程中,宋庄艺术家集群是最具特殊意义的,在这里发生的每一天,都提示着中国艺术和社会的关系,跟民众的关系,这种时而紧张,时而放松,时而逍遥的状态,堪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地区的任何一个文化群体。

  宋庄的艺术之面,几乎浓缩了中国艺术的全貌,当代艺术的活跃度吸引了社会的关注。在2005年以后的十年间,诗人、电影人、音乐人、独立纪录片导演、建筑师也竞相加入进来。现在,宋庄艺术家集群不简单只是“当代艺术家”的群体,更是一个大的文化集合体。

  关于画展

  选择“自画像”或“肖像”的形式,一则是为了更多呈现曾经在宋庄生活过的艺术家的本人形象,二来是希望有机会让大家停一停,观照自己的内心,和自己说说话。

  二十年的历史不长,但值得记录和纪念,在来来往往、迁来迁去、纷纷扰扰的艺术历程中,宋庄被定格为中国当代艺术的象征,这个象征来源于艺术家的苦苦追寻、不顾一切、用生命和艺术恋爱、纠结和痛苦,甚至愤怒、不满,这是成就艺术或者成就艺术大师的土壤和氛围。如何让这种感觉通过展览的形式在宋庄美术馆的展厅呈现,的确让我们考虑了很长时间。

  这个纪念展不好做。在宋庄二十年的时间里,有近二万名艺术家在此居住过,他们的艺术经历、作品,艺术思考和很多文字作品、影像资料、纪录片、小电影、各种展览经历和记录等,非常多,这也构成了这个艺术区的未来考古学的可能。在这个时间段仿佛做什么类型的展览都无法表达这种感觉和感受。无论是集体有意识还是集体无意识,宋庄的艺术家还是活在艺术的时间里,艺术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就生活在宋庄。

  最后我们决定策划用“自画像”的方式来完成这个展览,这个创意是开放式的,作品的征集也是开放的,只要是在宋庄居住超过一年以上的艺术家,无论现在是否还在宋庄,都可以报名参加。选择“自画像”或“肖像”的形式,一则是为了更多呈现曾经在宋庄生活过的艺术家的本人形象,二来是希望有机会让大家停一停,观照自己的内心,和自己说说话。

  展览的题目是:《我们:1994-2013——中国宋庄艺术家集群二十年纪念特展》。

  自画像作为艺术家的一种自绘行为,在艺术史中有特殊的位置,艺术大师在他们的艺术生涯中时常出现经典的自画像作品,艺术家在面对自己的形象和精神的剖析过程中反观自我,审视内心,将痛苦或是一丝慰藉借助画布慢慢地,一次又一次描绘出来。但《我们》展不单纯是一次自画像的展示,它的意义是通过一个个个体在场的艺术家对自我线索的陈述和表达,描绘地域的文本、文化的文本、社会的文本。

  《我们》,是一段历史……

  在展览的现场我们还设计了约有50 面和作品尺寸大小差不多的镜子,是希望那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能够参加展览的艺术家,在路过那些镜子时能够看到自己,看到自己曾经留下的那些岁月和沧桑。同时,这也包含那些在展厅里观展的观众,他们在镜子前留下的“自画像”。

  感谢参与此次展览的约720位艺术家,感谢观众的互动,感谢二十年来曾经生活在此地的艺术家。

  720个“我”成为《我们》

  ◎苏苏

  办一个展览,向宋庄艺术村的二十周年致个敬,为包括自己在内的中国宋庄艺术家集群留下一份纪念文本,是宋庄美术馆现任馆长方蕾策划《我们》这个展览的初衷。而用画面去呈现这二十年间“我们”这个概念的最直接方式,莫过于集中展示这二十年间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艺术家们的群像。最初有人提议直接向艺术家征集两寸证件照,密密麻麻地排列出证件照本身就是一件很完整的作品。但是方蕾显然不满足于每名艺术家仅有“两寸”的痕迹。

  展览最终征集到了720件自画像,就是这720个独特的“我”,构成了《我们》。

  每一件作品都是一个独立的“我”,但当720个“我”同时陈列,作为一个被命名为《我们》的项目来呈现时,却需要模糊“我”与“我”之间的边界。为此布展时展馆特意请了七八个志愿者,让他们随意随机地挂画,720件作品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江湖座次排位,甚至连作品的标签也没有,关于个人的介绍只在展览画册中呈现。大佬们和初出茅庐的艺术青年相同的待遇,如艾未未、方力钧、夏小万般人物,在这个展览上所呈现的,也只能是普普通通的七百二十分之一。

  二十年过去,“宋庄”这个词早已成为一个标签,但是除了艺术家群落本身,又有多少人会真正踏足这片土地并且去尝试了解这个群落呢?二手玫瑰乐队代表作《征婚启事》里有两句歌词或许很符合普通老百姓对于“艺术家”的想象,“我混到了北京我混没了牵挂。混乱了生活我混长了头发,我做个艺术家……”

  时光回到上世纪末的1994年,24岁的外省青年张鉴墙在结束了中央美术学院为期一年的进修生涯后,重又面临着到哪里落脚的问题,此前他在圆明园福缘门西村结识的朋友说,通州农村有房,我们到宋庄小堡去吧!凭借在大兴一家陶瓷厂画瓷器攒下来的积蓄,加上父母的支援,万元的价格,张鉴墙在小堡村拥有了一个农家院子。

  1994年年底,像他一样决意落户小堡的还有:刘枫桦、马子恒、王秋人、高惠君、岳敏君、杨少斌、邵逸农、陈光武……他们被后来的文本描述为追随中国当代艺术“教父”栗宪庭的脚步而来,这其中包括已经上了《时代》周刊封面的正当红艺术家方力钧,以及他1993年威尼斯双年展的同行伙伴刘炜。

  那一年方力钧31岁,刘炜29岁。

  从此后,青春正好的20年,仍然还有无限可能的20年,他们和宋庄互为见证。他们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原本僻静冷清的华北小村庄。

  时至今日,宋庄常驻的艺术家已有八千人。而艺术品价格飞涨的2006年到2008年,在宋庄居住的画家一度曾高达将近两万人之多。不断履新的画价和一夜暴富的神话使得人心浮动,有传言说那会儿连拉活儿的黑车司机都开始买颜料准备当画家了。接踵而来的经济下滑让这个浮躁的名利场重又回归了理智。

  2013年9月,方力钧、杨少斌、高惠君、张鉴墙的名字又同时出现在《我们》的海报和画册上。

  这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我”+“我”=《我们》。

  二十年间,他们中有人早已功成名就,有人依旧默默无闻。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重心,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借由宋庄艺术村20周年的名义,少有交集的他们,共同成就了《我们》。

  在《我们》的开幕式上,方力钧评价说:将来研究宋庄就靠这本画册了。未来它会是研究宋庄不可忽视掉的一个文本。它的价值在未来会默默凸显。而著名艺评人、宋庄美术馆前任馆长栗宪庭则用大浪淘金来形容这段历史这群人,今天的沙子,也许就是未来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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