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在宋代已成日常 听胡建君闻香

2017年07月26日 15:58 新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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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老银烧蓝香粉盒清代老银烧蓝香粉盒

  “余每欲藏万卷异书,袭以异锦,薰以异香”,这是明代文人陈继儒的心愿。因此觉得他是个好玩之人,懂得享受生活中的情趣,将声色犬马植入了书斋。这样一个有色香声味触觉的夜,如此撩人,又如此宁静。

  春秋战国之时,有“五月蓄兰为沐浴”的记载,佩戴香囊、插戴香草、沐浴香汤等做法已成普遍,何等旖旎香艳。当时常用香料有蕙、椒、桂、萧、芷、茅等,这些进入诗经、楚辞的植物,像随风摇曳的往事。

  斗转星移,直至宋代,香药文化真正达到全盛,可谓“巷陌皆香”。宋徽宗曾在朝元宫殿前焚烧香药大宴宾客,香氛缭绕数里不绝。利维曾说起另一动人场景:宋徽宗流亡之时,有人告发他写词怀念故国。担心被金人审查,他便把自己的词烧掉,边烧边想象这冉冉的香烟,乃是蓬莱仙境的云雾。至于绝境仍不失浪漫,徽宗真乃神仙中人。

  燕居焚香,在宋代已成为文人雅士的日常。苏轼有诗云:“焚香引幽步,酌茗开净席”,他也留下名香曰“苏内翰贫衙香”,用白檀香、乳香、麝香等调和而成。还曾亲制“印香”,作为弟弟苏辙的寿礼。“无香何以为聚?”文人士子夜读书有红袖添香,抚琴论道时以香为伴,钟鸣鼎食之家常备香食,晨钟暮鼓之地香气氤氲,从风雅的《听琴图》、《文会图》、《西园雅集图》到家喻户晓的《清明上河图》,皆能窥见香具或香店的身影。人们还用花果百草加入香料制成香饮,有“沉香水”、“蔷薇露”、“紫苏饮”等。宋仁宗还专为“香饮”排过座次:“紫苏为上,沉香次之,麦门冬又次之。”那些日升月落的朝暮,因为芳香伴随,滋生出了最大的禅意。风雅谦恭的宋人,最能体悟个中风情,就像陈与义所云:“即将无限意,寓此一炷烟。”

  这一缕香烟,似乎能穿越时空,由古而来今。定园主人让我帮他亲制的特细红土线香起名,我说叫“纤云”吧,取秦少游“纤云弄巧”之意。他送我的黄花梨小香筒亦打磨得一丝不苟,仿佛有了岁月的痕迹。想来古人用燃香计算时间,而香筒便是储存时光的容器了。曾在巴中与朋友彻夜长聊,填过一首《金缕曲》,有“萍寄巴中春且住,正寒轻香细银河渡。漫夜语,屡回顾……”写的正是沉香袅袅的氛围。我还有一个随身的镂空老银香囊,是清代赣工的,侧面可以开合,定园主人帮我填了些沉水绿棋。那似有还无的沁凉香氛,让人出离凡尘。所以《圣经》记载,沉香该是上帝所栽种的树木。

  沉香毕竟有些奢侈,我们身边即有简单的植物香料,供人随手取用。宋仁宗的张贵妃,便舍却名贵的沉檀龙麝,而用常见的松子膜、荔枝皮、苦楝花之类,温成皇后阁中香,真是不俗的女子。其实早有五代高僧法号“知足”的,反对当时上层社会竞相攀用名贵香料的作派,“但摘窗前柏子焚”。这种小清新的享受一直影响到大学士苏东坡,他也曾铜炉烧柏子,闻香夜读书。我也试过。待校园里的侧柏结子,爆裂成四瓣花形,取下米粒般的柏子,在清酒中浸泡几天后晾干,便可以熏香使用了。找一个简单的香炉,放上几粒柏子加几片老陈皮的碎渣,一会便有一种乡村或野地般的暖香弥漫,不浓不淡,像旧日阳光的味道,适合书房的暗夜遐想。“烧柏子香读周易,滴荷花露写唐诗”,可遥接古人问话。

  袁拿恩老师曾画过一幅《山苍子图》,题款道:“黄山美不仅在于景,还在于香,茶香花香树香草香,最难忘的是山苍子香。秋采毕茶便摘山苍子,摘过山苍子,手香衣也香。”他和杨铨老师当初在黄山茶林场插队下乡,对黄山有着特殊的感情,更何况袁老师曾陪同他的老师刘海粟十上黄山。他们送过我几颗珍贵的山苍子,从千紫山而来,那是黄山茶林场的丛山。随手轻轻一捏,满是清新的柠檬味,充满岁月的敬意。我也曾采集阿维尼翁的薰衣草,用手织的蓝条纹土布缝制粽子香包,四边压上白色的线迹,拿在手中有种素朴的温暖。薰衣草不疾不徐的香味,飘飘渺渺像一个晴朗的梦。

  以前和画家方增先聊天,他说自己对气味很敏感,每个房间和人群都有不同的味道,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瞬间决定情绪的好恶。我也是如此。其实,色彩、声音、神情、文字也都有气味。比如我喜欢新割过的草地,太阳晒过的被子,雨后的花园;喜欢温醇的声音,爱人含笑的眼睛;喜欢“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样的句子,还有“栀子花白兰花”的叫卖声,一样的清新明媚,那就是我们芬芳而永恒的日常。

  来源:美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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