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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智之道山水情怀

【前言/马小虎】中国山水画与山水精神源远流长，且长盛不衰，是基于中华文明的雄厚积淀和先民对于文化艺术独到的审美认知。孔子有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道出了山水与人之间的交融联系，山水有情，充满情思、灵魂，是寄托情怀的载体，天人合一、山人合一的境界是山水画家的理想追求，画家寄托心灵于山水万象，体现的是山水精神，承载的是道义担当。本期艺术家专访以“仁智之道、山水情怀”作为主题，与艺术家共同探讨他们对于山水精神的理解、思考与实践，以此映射出当下及未来中国山水画发展的文风与脉路……

我很容易被山水感动。我感动于自然的壮美，感动于造物主的伟大创造。范仲淹曾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我画山水，我的心中涌动着的便是这样的热情。人类在自然面前是很渺小的。艺术家也只是在自然的基础上进行创造，对自然的表现只能说得上是沧海一粟，我们能做的太渺茫太微不足道了。很多景色都可以打动我。只是我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把我看到的美全部表现出来。我觉得艺术家要用心去体悟、去感受自然的生命，然后用自己独特的审美眼光去发现自然界中别样的美好，再通过艺术手段去升华、去表现。一个艺术家的林泉精神和归隐意味，实际上是通过山水艺术实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山水画自古以来都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一种绘画题材，从整个在中国美术史上看，也是发展脉络比较清晰、传承有序并且最完整的画科，所以从我一接触到美术作品时可以说就喜欢上了这种绘画形式，在我真正走上绘画这条路的时候，我就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山水画为主攻方向，硕士研究生阶段也是以山水画为研究对象。山水画之所以受人喜爱，由它自身的特点所决定的，单从画面上看，它是对自然景观的描写，亲近自然是人的天性。作为山水画家，我觉得山水画创作比较自由、无拘无束，受的限制较少，能充分表现画家的情感，对水墨的玩味也比较充分，可以是纯水墨，也可以五颜六色。更深一点说，对山水画画法、画理以及山水画的人文内涵的探究也是有无限的乐趣等等，我想山水画不止这些让人着迷，应该还有很多很多。

我画山水，钟情青绿。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出于本能对自然山水喜爱和眷恋。我从小在深山里长成，与自然山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在我的记忆里山水云树花草等就如同空气一样不可或缺。所以，我遵照自己内心初始的感受，选择表达对自然山水真实的爱恋与情怀，欢快、动情、精致、明媚、宽怀、健朗、神秘、厚重、绚烂等是我感怀与理解山水的关键词。还有一个原因是出于理性的考量。山水的经典样式有两个传统，一个是笔墨的、意笔的，一个是色彩的、工笔的。水墨山水样式实现了文人精神与笔墨趣味的完美结合，成为一种具有民族文化认同感的样式表现。而后者由于受到文人画理论的抑制，在古代一直没有充分建构起来。

从古人留下的经典文本和绘画图式中，我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创作的灵感。此外，除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是我绘画创作的必经之路，走进自然、扎根人民、贴近生活是让艺术之路长青的有效保证。这些都是画外功，都会直接映射在我的山水画创作中，直接决定了作品格调水平的高下。所以，研读经典和走进大自然是激发我的创作灵感的主要方式。

我比较擅长的是水墨和浅绛画法，这两种画法都是以水墨为主，颜色为辅助，或不施色彩。早期的中国画称为丹青，以色为主，唐朝以后水墨画兴起，宋元以降，文人画流行，水墨画最受重视，当时的人说“夫画道之中，水墨为最上”，我对文人画的脉络兴趣比较浓，我觉得水墨具有独特的魅力，也最能代表中国艺术的特色，所谓“运墨而五色具”，前段时间我仔细看了看徐渭的杂花图卷，觉得他的用墨真的是神采外耀，根本不需要任何色彩而生机勃勃，这种境界是我所向往的。当然水墨和丹青二者是不可偏废的，正如黄宾虹所说，重此轻彼，皆非的论。

山水画的发展历史是很悠久的，从魏晋时代的萌芽期走到当代，已经有两千年历史了。就是这一份悠久的发展历史时间，就表明山水画的确像一位耄耋高龄的老人一样，一定携带了大量的故事。这些故事，不像文学作品，通过文字就能直接传递给我们，而只能是通过视觉的呈现，静默地诉说。因此，有着深厚人文底蕴的创作者和欣赏者，往往比普通观众更加深刻地触及隐含在一件山水画作品表面形式下的内在精神和历史往事。而要成为人文底蕴深厚的欣赏者和创作者，离不开深厚知识积累和完善的知识结构的架构，而不管是相对感性的创作实践，还是理性的文本爬梳，都离不开大量广泛的阅读基础与临摹或创作体验，这是需要大量时间保证和持续不断的积累总结才能做到的。

我于平时创作中多作青绿山水，偶作水墨山水。青绿乃山川本色，是中国传统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以石青、石绿为主色，青绿相映，富丽堂皇。青绿山水曾作为主要的山水样式流行于隋唐和两宋。明以后以小青绿山水为盛。大青绿山水长于灿烂明丽，小青绿山水妙在温润俊雅。我从传统山水艺术走出，笔墨、色彩有传统的意味，又吸收了现代的精神，突显时代和生活气息。我多作云山飞瀑、春岚林溪，以传统的文人笔墨结合于当代的色彩样式，清丽出新意，山水写华章，于山水自然中追求一种清新雅致、润泽明快的阳刚之气，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这是对当下时代精神的反照，真正体现出山水的家国情怀。

在我最近的创作中，“时间”一直是一个贯穿始终的关键词。在之前的作品中，“传统”、“山水”、“自然”、“信仰”、“文化”这些大家颇爱研究思考的形而上事物反复出现在画面中，为此，我并不过多注重视觉风格的刻意统一；或许会给人一种跨度很大的视觉体验。我们单纯仰仗常有的视觉形象表达很难理解事物以及其价值，然而，我想如果我们抛却视觉愉悦的成见去审视身边的这种跨度，就能体会到贯穿事物的某种恒定的东西——一种万物都普遍拥有的共同特征：存在感。“存在感”是一种可感知而很难视觉化的东西，甚至，是一种整体化、结构化的观念体系，通过一种具体的事物来承载、呈现它，的确是不易事情。